本色安黎/吴泽民
年轻帅气的安黎
反叛的安黎
成熟的安黎

安黎作品(我未找到他的《丑脚丫踩过故乡路》,我原有此书,不知哪位君子借走未还)
从耀州移居西安近二十年的安黎,按当时流行的“跳农门”的话来说,他无疑是完成了“三级跳”,也干上了自己喜欢的文字工作。用文坛人士的话来说,他是文坛的“怪胎”,是黄土地的一头“公牛”。他似乎很喜欢“公牛”这个称号,博客的昵称就以此命名。有位文坛人士这么评介他与安黎的关系:“我和他虽很少走动却能够心相通的朋友(起码在我感来是如此),他的正直和孤傲虽损害了自己的生存环境却成全了文章的洁净和深刻。”这样的评价在我看来也无偏颇之处。安黎的正直和孤傲,是苦难的童年和龌龊的现实所造就的。他文章的洁净和深刻,是对童年和现实反思的结果,是根系故土,体恤民众,关注底层,用一个有良知的文人的目光穿越时空,震撼人的心灵。至于生存环境,这与一他的追求相关。在陕西乃至全国文学界,像安黎如此笔如刀斧,却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的作家也不曾有几许?我们都说文学就是人学,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但当今文坛,已被商品经济刺激得成了名利场,成了相互吹捧的交易所,成了达官显贵玩累了权术数累了金钱之后妆粉自己的后花园。如此喧嚣纷杂的场所,股子里系着社会最底层民众的安黎,肯定显得格格不入。正如晋代的“竹林七贤”,不入官场不踏府第,也未能掩没他们的才华和高不可测的学术造诣,个个活得潇洒自如,活得桀骜不驯,活得实实在在。这些,我们从年轻时期他的装扮和文字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所以,没有在文联作协获得头衔的安黎,同样是被广大读者拥戴的作家。同时,安黎的身边也不缺朋友,同样有高官大款请他吃饭,欲他为友,只是他不愿与其为伍罢了。他就喜欢和平头百姓称兄道弟,与生他养他的故土为念,以超俗的心态关注人生百态。
平民式的生活是安黎的本色,故乡麻子村就是他心中的丰碑。我们不敢说麻子村是因安黎而出名,最起码是他将这个名不经传的耀州小村的名字传得久远,也有多少人曾慕名而来探究文坛“黄土怪胎”的诞生地。我的第二故乡虽与安黎的故乡相距不到二十里,小时候从小喇叭里常常听到这个怪怪的村名,也看过他们村在公社汇演的戏,但从未去过这个村子。只是在今年中秋前夕的一个下午,我开车和小杜陪他回了趟麻子村。小杜曾多次和安黎来过麻子村,身为同乡的我却是第一次。麻子村与渭北高原的农村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几经迁移才具现在规模。一进村,安黎的目光就闪烁着兴奋,脸上挂满笑容,逢人就问,十一婆、九爸、七嫂问候个不停。他的父母已过世多年,在这里只有他的一个弟弟。我们到他弟弟的家,适逢正在扳玉米,我们三人就去村南他曾经流过多少汗水的土地。我们来到地里,已是日沉西山,残阳余辉。弟媳见大哥回来,就要收拾歇工,他坚持要把剩余不多的玉米扳完。我曾想,已离开土地三十年,住进都市洋房近二十年,这双已写过五六百万字的手还能干农活吗?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双手轻巧如飞,娴熟地把黄橙橙的玉米一个个从秸秆上摘下来,干燥的玉米叶扎在脸上,如春风拂面,扎在手上,像玉手挠心,痒痒的。这种久违了的感觉,煞是惬意。这让我突然想到他曾给我讲的一个故事:他刚出道时陪同一位有成就的作家下乡采风,这位著作等身的作家一见到正在耕耘的土地,就跪在土里,双手抓起泥土放到笔下嗅闻,然后填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眼里流出泪珠。老作家太挚爱这块土地,太钟情这块土地。他知道,是脚下的土地赋予了他的生命,给了他营养,是他生命的根基。看看此刻挥洒汗水的安黎,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似乎理解了他的平民情结。当暮霭降临的时候,我们解决了战斗。这时,我提出想看看他出生的窑洞。踩过羊肠小道,穿过杂草丛生的树林,来到早已废弃的院落:窑洞坍塌已久,院墙也仅存墙基,早已失去了农家小院的欢乐。就是这样,他也滔滔不绝地给我们讲述童年、少年时期在这里的欢乐,讲自己的父亲、母亲与邻里的关系……。笼罩的夜幕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可以看出他的亢奋和对这里的眷恋。于是,我明白了他为什么把新近出版的散文集命名为《我是麻子村村民》了。其实,他的户籍早已迁到西安,与这里只有故土概念。但这里的一草一木,每寸土地已镌刻在记忆力,是永远抹不掉的色彩。这本二十多万字四十多篇文章,近三分之一的文字都与麻子村有关。人虽离开故土,但梦萦在乡关;故居虽已倒坍,矗立的是一座丰碑。一座思想与精神同在的丰碑。
我在想:为什么大凡自以为有成就的人,都不愿承认自己是农民的儿子?都想用华丽的包装粉饰自己,一显高贵。无疑,安黎也是文坛有成就之人,但他从不为自己的出身而曲膝,而是把农民的质朴和坚毅精神融入自己的文学生命,高昂着头颅,捍卫着文学的纯洁和文人的良知,还原着这个民族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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