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夜晚 ——生活的颜色（2）

文/花田

 http://s8/bmiddle/001LB4Y8gy6PENZgKd997&690

来日本的第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很困。早上激动紧张地起了个大早，报到之后赶着和所有的人打招呼，然后办理各种手续、买各种生活必需品。可我睡不着！不是因为激动也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害怕。回想起来长这么大一貌似还是头一次个人住。

我住在二楼，卧室没有锁，由两扇推拉门与厨房隔开。楼下是一扇玻璃门，所谓的锁也只是一个可以旋转半圈的按钮而已。我躺在床上不安地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忆门到底锁好了没有，然后又开始勾勒各种半夜抢劫偷盗事件。虽说日本治安很好，可对我而言这里还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况且，就在半小时前，我的门铃响了！我来这里的第一天，跟我约好明天见面的同事们也已经散了；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可是我的门铃响了！安静的屋子里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夜里十点半，已是休息的时候。犹豫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给第一次见面的同事打去了电话。在我次序混乱、语法错误地叽里呱啦了十分钟以后，对方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告诉我不要害怕，但也告诉我安全起见不要去开门。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跳出胸口。门外的人会不会就那么破门而入，我会不会就这么在异国他乡遭遇不测。我被害妄想症似的想象了各种可能，然后想到了万一自己遭遇不测父母还可以收到一大笔保险时才找到了些许安慰。如果有些事情真的无法避免的，那就硬着头皮接受吧。

惴惴不安，一夜无眠，那是我来日本的第一天。

后来我终于习惯了一个人睡，习惯到了夜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的环境。偶尔害怕的时候就整晚整晚的开着灯。有光在的地方总是会让我觉得稍稍安心。一年过去了我终于知道，日本虽说治安好，但是每天，全国各地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杀人放火事件；虽然全国各地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杀人放火，但只要自己留意，我在这里依然会很安全。

2014年的3月我搬家了，收拾了一个多月后冒着飞扬的大雪在同事的帮助下搬到了现在的地方。我又开始重新适应生活。知道消息的人都一脸同情地跟我说，“总共就在这里待不多长的时间，还得搬家真是麻烦”。有时候还会加一句“好可怜”。可我不觉得可怜，当你发现一件事情已经决定下来并且没有反转的可能时，你能做的最舒服的事情，就是很快地接受事实，然后积极地开始畅想新的生活。

搬家前一个朋友地告诉我，新的公寓很方便，但是发生过偷窥事件。这并不是我想听到的消息。它让我好容易坚强起来的心又开始变得胆小不安。让我又开始设想各种恐怖的事件。搬到这里一个月了，每天睡觉前我都警觉地看着屋顶上的排风扇，竖起耳朵听听有没有异样的声音。

东北的冬天总是异样的长。三月末尾，当高知地区已经樱花漫开的时候我这里还在风吹雪。狂风大作的时候，楼下的伸缩门就会啪啪地响。再加上木质的房子，有时还会地震似的轻轻摇晃。我总是使劲地闭着眼睛蜷缩在被窝的一角等待困意袭来。有一天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了房顶上一下一下的类似于脚步声的声音，登时清醒。我想起了那个朋友的话，同时也想起来我搬进来之前忘记了问清楚房顶是不是有洞！我慌慌张张地打开灯，穿好衣服站在客厅中央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然后疯了似的翻箱倒柜，挨个检查。我没有发现可疑的洞，可头顶的脚步声还在响。我终于崩溃了，开始嚎啕大哭。然后翻出手机拨通老公的视频，就像掉在水里抓住了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我一遍遍地问他怎么办，尽管我知道再怎么哭诉他也没办法赶过来陪我。我听着他的声音又将屋子检查了一遍，然后坐在床上继续看着他哭。那个时候我想我需要的是一颗定心丸，我需要有人告诉我“你想多了，那是刮风的声音，外面什么都没有。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人爬到房顶上的。”可是老公却是很着急为我提供各种解决办法，比如你打电话叫警察，再比如你跑外面去看看。我怕黑，我怕一个人。话说回来我又怎么敢在这样的夜晚跑出去看看房顶上到底有没有人？最终结果是我跟老公吵了一架。

因为害怕，因为生气。那天我熬到外面微明，然后起床后带着一双完美的双眼皮去了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