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我刚看到秦松苗慢悠悠走过西山渡槽,回身朝着这头的我扬扬手,表示他已安全走过渡槽了,我的一颗悬着的心,一块石头一样,呼哧落了地。我随即调转自行车车头,随意瞟了一眼西天那一片片原先火红的残云,瞬间却连成了一大片黑里透红的黑熊一般的乌云,正张牙舞爪,从西北向东南方向猛扑过来。我知道古语说得好,西北雨上不来,上来就要淹锅台。什么意思,说明西北方向起雨,要不就不能下,要不就下下来,就非常大,连锅台都给洪水淹没了。我就着急忙慌的不顾坑坑洼洼,弯下腰,几乎身子趴到车把上,双腿狠命的蹬着车子。可是自行车哪是狂风暴雨的对手,只是瞬间,乌云如草原上狂奔的野马,突然遮蔽整个天空,四周顿时飞沙走石,路边的大叶杨,都一齐向东南弯腰鞠躬,仿佛乞求老天手下留情。接着鸡蛋壳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斜斜的自高空直射向大地,仿佛是重机枪在喷射一样,那雨点打得地面啪啪直响,同时溅起喷射状的水花。雨点打在我的脸上,顿时觉得满脸麻辣辣的疼,瓢泼大雨,瞬间浇透了我的衣衫,浇烂了路面,自行车前后轱辘,突然沉重起来,即使我下车子推着,也推不动。我心里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应当坚持把秦松苗带到我家来过一宿,那该多好啊!也不知现在秦松苗走到哪儿啦?到家没?
我只好扛着自行车,在暴风雨里,摇晃着艰难的走着。雨水顺着头顶,直浇下来,眼睛模糊了,鼻子也被雨水灌得酸溜溜的,一喘气就打呛,自行车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死猪似的,死死勒着我的肩膀,越背越沉,我几次想狠狠牙,抛弃算了。可又一想,平时骑着自行车,逍遥自在的样子,又觉得背着自行车,毕竟是百日不遇的一次。倾盆大雨在下,我咬着牙扛着自行车,在暴雨中,摸索着走着。走着走着,心里一想,反正浑身湿透了,走也挨淋,不走也是挨淋,还不如不走还少挨累。于是一横心,干脆放下自行车,我一手扶着自行车,竟一屁股坐到烂泥里,任你暴雨淋吧,随你狂风吹吧,左右我就这样了,再淋再风吹也不过如此罢了,湿了衣裳,还能湿了骨头吗!我朦朦胧胧的雨水眼里,自觉感到风雨中飘摇,宛如一叶大海中的小舟,雨色苍茫一望中,周边黑樾樾树影竞折腰,整个田野仿佛黑水晶。
我正在无望之时,忽然隐隐约约,随着暴风雨撕裂声,传来阵阵呼叫声,我疑心是哪个可能被狂风暴雨裹挟,害怕了,呼救的。于是我随即站起身,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伸长脖颈,眯着眼,极力在雷雨声里辨别声音发源地,同时耳朵也张开了,倾听阵阵狂风送来的呼喊声。我终于听清了,是呼喊着“洋驴车车子兄弟”,你在哪儿啊?、、、一个闪电,我看清了,在我回来的小路上,有两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忽高忽低,忽东忽西的艰难走来。我一听叫我“洋驴车子兄弟”,我顿时猜出来了,是秦松苗老哥,还有一个人来找我啦!
原来,秦松苗过了西山渡槽,没走多远,就下起暴风雨,他慌忙到附近一个村子里躲雨,忽然他想起洋驴车子我来了,肯定我也没走多远就遭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心里为此十分焦急,就到一位亲戚家叫来一位表弟,拿着扁担,回来找洋驴车子老弟我来了。哎呀!这可真是滴水之恩,当以涌泉之报啊。在他们盛情之下,我只好答应跟着他们,用扁担抬着自行车,往秦松苗亲戚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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