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用自行车送秦松苗老农回山西头的家,秦松苗执意不肯,可我也固执的非要送他,两人相持不下。西边的大火球可不懂人情,打着滚儿往下坠,眼看要触着西山的山尖尖啦。把路边的那些大叶杨树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夕阳中的飞燕,拼命追逐着飞虫,为丰盛的晚餐忙碌着。不远处的电线上,蹲着无数只黑色雏燕,张着杏黄色的大嘴,嗷嗷待哺,犹如五线歌谱一般。树上的蝉儿也来凑热闹,震动着腹腔,不歇止的鸣叫着。路边水沟里的青蛙,也一鼓一噏着肚子,吹着两腮旁的气泡,杂乱无章的乱叫着,仿佛跟树上的蝉儿争强好胜,比着赛唱着歌。就连那丑陋无比的癞蛤蟆,趴在水边,张大嘴巴,亮开那粗大的嗓门,瓮声瓮气、毫无音节、漫条斯理的嚎叫着“两五一十”!、、这是盛夏的傍晚,特有的无数鸟虫的合奏曲。
最终,我向秦松苗提出两个条件,供他选择:一是,我用自行车把他送过山前深涧上的渡槽;二是随我到我家过一宿,明早一起到单位办理写字条的事。(写字条的事,待给他看过土地籍备注栏注释后再商议)如此,秦松苗只得服服帖帖的选择第一个,同意我把他用自行车送过渡槽。此处到渡槽的路是田间蚰蜒小路,有些地方还被路两边长着的深草,掩盖的严严实实,自行车只好劈荆斩刺,在不明路况的情况下,探索前进。当然,也免不了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自行车随之蹦蹦跳跳,远看好像一只野兔在草层里跳跃前行。秦松苗坐在后座上,一手紧紧抓住车座边框,一手紧紧抓住我的上衣襟,揪着心坐着。不时提出要下来走走,我看看天,那能容他下来,就不停的拼命蹬着车子,仿佛与西边的大红灯笼比赛一样,看是我的两个车轱辘快,还是你个光秃秃的红柿子滚动得快。路上,不由就秦姓话题说开来。我笑着说:老哥,你不简单呐!能跟开天辟地皇帝---始皇一个姓。秦松苗说: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但我们也没占他秦始皇什么光,倒也吃了不少的苦。你看,三个人骑在一棵柔弱的禾苗上,能不受累吗!、、我一听,疑惑了半天,方才理解三人骑在一棵禾苗上的字谜,于是笑了,说:老哥唻,好满有风趣唻!西山头秦姓蛮多的吧!(因为我在西山头村搞土地丈量,知道秦姓是在村里大姓,除此还有姓左、姓芈、姓于的)。秦松苗说:我们祖上传说,我们秦姓,还是始皇东巡时,来到西山,看到这儿依山傍水,宜居之地,就命随从中秦姓留下一部分,在此安家居住,遗传至今。、、由此引起我的记忆当中,有个姓秦的扒锅补碗的,终天肩上一根两头翘的扁担,两头各系着一个工具箱子,天天走村串户,不停地吆喝着“扒锅喽----补碗啦---”,那声音十分洪亮,震耳发聩。挑着挑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扁担两头工具箱子上下颤悠着,威风凛凛的。那手艺可高强了,什么粗瓷细碗、缸缸盆盆、锅瓢勺,破了,经他手一补,完好如初。我们小时候,都会追着他的扒锅补碗的挑子,跑满村,跟着看热闹。于是我说:老哥,你认识哪个姓秦的扒锅补碗的吗?秦松苗一惊,问:你咋认识他呢?、、、我笑着:小时候,我经常看到他挑着挑子,到俺庄吆喝着做生意呢!秦松苗说:他是俺大爷,现在年纪大啦,居家不外出啦!说起来,前面要到的渡槽,还是他领头设计建造的呢!那个西山水库节制大闸,也有他的功劳,当时也是全县知名人物,也算能工巧匠,今年九十多了。一会到了渡槽,你就能看到渡槽南头竖的功德牌上,就刻有俺大爷“秦作臣”的大名。他不仅是扒锅补碗的能手,就是建桥铺路也是内行。、、、、不经意间,西边的红柿子一下掉落进西山水库之中,西天上只残留着片片火红的残云,,给绿色的田野披上了火红的婚纱。我望着霞光之中的秦松苗,慢悠悠的走过了渡槽,我的心如释重负,一下安定下来。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