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气大热,却仍然挡不住美味的诱惑,一连几次潜伏到人家的荔枝树下,边摘边吃。心里虽然在打着鼓:这好吃的东东可是火气大得很,吃多了脸上会长包包的,另一种声音又会说,管他呢,一年就这么一趟,先吃了再说,长了包包以后再想办法消除。还好,俺的胃性偏凉,尽管塞了很多桂味荔枝进去,可怕的火气并没有跳出来阻挡俺将品尝美味进行到底。于是一而再再而三,邀上三两朋友,煞有介事地扣上凉帽和太阳镜,自驾下乡摘荔枝。
今年是荔枝和龙眼的大年,即丰收年,果农就盼着有人来采摘和收买,虽然价钱不如小年高,但总比烂在地里强吧。惠州的市委书记还为此搞了一场吆喝秀呢,各新闻媒体头版头条地宣传了一番,也的确带动了一些企业动用扶贫资金买荔枝,当做福利发给员工。
生活在广东,不管是自己采摘还是上市场购买,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品尝到最新鲜的荔枝,这是以前在内地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吃多了,对各种荔枝的味道也就熟悉了,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只要是荔枝就吃。现在我等的口味也刁了,知道桂味或糯米糍才是荔枝的上品,什么“白蜡”“黑叶”,抑或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里的“妃子笑”,统统看不上眼了。
口感最好的荔枝叫桂味,吃到嘴里爽脆清甜,个头不大不小,浅浅的红色,表皮的龟裂片峰尖锐刺手,稍有桂花香;糯米糍个头较大,颜色非常鲜艳,表面片峰平滑,果肉比较绵软;名字最好听的妃子笑,果实最大,平均单果重30克,果肉细嫩多汁,但略有酸味;黑叶的颜色呈现暗红,外壳比较薄,果核较大;白蜡的果皮淡红带黄腊色,果肉比黑叶软滑、味甜、多汁。
想起900多年前的苏东坡老先生,当年被一贬再贬,心情何其糟糕。初来惠州品尝了罗浮山的美味荔枝后,兴奋地大书特书“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可是“一把荔枝三把火”,他老人家原就患有的痔疮不干了,大造其反,“百药不效”,极难忍受。于是闭门谢客,绝食疗疮,断酒断肉,断盐醋酱菜,每天只吃淡面一碗,过着无油无盐的日子。他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说:“近苦痔疾逾月,牢落可知(日子过得像坐牢一样)。今渐安矣,不烦深念。荔枝正熟,就林恣(放纵)食,亦一快也,恨不同尝。”痔疾刚愈,荔枝正熟,老先生便又忍不住如我等一样,进到园子里现摘先吃。还说此等快事,遗憾的是不能与好友同享。荔枝的诱惑力由此可见一斑。当然,再好吃的东西,并不是人人皆可尽情品尝,至少荔枝便是如此。
但只生长在南方的荔枝,对北方人来说,不可不说它的难得。即便是飞机空运,吃到嘴里时也没有现摘现吃的美味吧,因此在荔枝成熟的时候来广东公干或出游,无疑是一桩美差。突然想起自己做过的一件关于荔枝的憾事。有一年一个全国性活动在惠州举行,俺负责接待北京来的媒体朋友。散会那天,一个戴眼镜的美眉跟俺说,能否弄点荔枝给带回北京去,好让领导和同事尝尝鲜。而那个时候糯米糍和桂味还未上市,只有黑叶和白蜡在市面上有得卖。俺想这两个品种不好吃呀,本地稍稍讲究一点的人,是不吃的。弄给北京的人吃?合适吗?转而一想,北方的人们只认识荔枝,并不知有黑叶和白蜡,或桂味和妃子笑之分。于是悄悄地让人买了几十篓回来,一人送了两篓。看着他们似乎心满意足地和俺辞行,俺心里真有点不忍。这事过去N年了,今天来写此文,还记得当时的别扭心情。兴许是俺多想了,说不定人家还为能吃到绝鲜的荔枝而偷着乐呢,俺也应该开颜了,因为毕竟是美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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