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如何“值夜班”
文/赵炎
《妙笔-阅读经典》杂志13年第二期 责编：宋宇
《读者-原创版》13年第三期。责编：李帆
漫漫长夜不得睡觉，这滋味可真不咋的，连姑苏寒山寺里值夜班的和尚也瞧着“江枫渔火对愁眠”，好不容易偷偷打个盹，还冷不丁的被“夜半钟声”给惊醒了。
在古代，值夜班叫“更直”，主要是针对官员的，始于春秋，汉唐两代基本形成了制度，《后汉书》和《旧唐书》里均有相关记载。
如东汉尚书台郎官黄香，“常独止宿台上,
昼夜不离省闼，帝闻善之。”黄香值夜班，因为忠于职守，后来做了尚书令。唐德宗贞元年间的中书舍人权德舆，也经常值夜班：“独德舆直禁垣，数旬始归。”按这则记载来看，权老先生非常辛苦，连续一个多月不能调休，生物钟紊乱，那是一定的了。难怪他感觉吃不消，请求皇帝增派人手。
谁都知道值夜班不好过，尤其是一个人独自值班时，更是难熬。那么，古人的夜班生活是个啥样子呢？
东汉人蔡质写过一本书，叫《汉官典职仪式选用》，书中介绍：尚书郎值夜班时，政府指派“尚书郎伯使一人，女侍史二人，皆选端正者。伯使从至止车门还，女侍史絜被服，执香炉烧熏，从入台中，给使护衣。”
如果该记载是真的，那就惬意了，有美女作陪，有男仆侍候，倒也不会太寂寞。但这可能吗？要知道，汉代尚书郎是皇帝的贴身秘书，所谓“禁中夜半定天下”，比较敬业的皇帝大多夜间批阅文件，决策国事的，夜班责任重大，焉能如此这般儿戏？《唐律·职制律》有过明确规定：“诸在官应直不直，应宿不宿，各笞二十；通昼夜者，笞三十。”看看，若是不守夜班纪律，小心屁股开花。
大诗人杜甫的夜班生活，就比较靠谱，十个小时，坚守岗位，显得很真实。
公元757年（唐肃宗至德二年）九月，杜甫于从鄜州还京，任左拾遗。这个官属门下省该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相当于如今监察部的某个处座，专们挑刺找官员毛病的。
某日，轮到杜甫值夜班，他写了一首诗，记录了值班全过程：“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春宿左省》）“左省”，即是指门下省。
古代“日暮”时分大概是戌时，即从7点到9点，以8点为正点。日已西斜，鸟儿吵着归巢，天快黑了，夜班生活正式开始。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看着京城里闪烁的万家灯火，想起安史叛军终于被王师赶跑，老百姓可以过上安定祥和的日子了，而自己呢，再次回到权力中心，靠近天廷，又可以一展胸中抱负了。想到这，杜甫的心情好了起来，也不怎么觉得冷清了。反正宵夜是没有的，想想开心的事儿，挺好！
子夜到凌晨的这段时间最难熬，杜甫感觉到了，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拿钥匙开宫门的声音，是不是皇帝在派人查岗呢？但他随即又哑然失笑，原来是飒飒的风声，好像上朝马铃的声音。
他可真会联想！大诗人就是大诗人，抽象思维和形象思维的功夫，都一流。
最后一句显得有些焦躁，值夜班的人恐怕都有这体会。“明朝有封事”，是说明天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这夜班却无事可做，不是瞎耽误工夫嘛，务实之风溢于言表；“数问夜如何”，大概是指杜甫时不时地会听听打更人敲的棒子声，以此判断时间，那个时候可没有手表和闹钟。
就这样在东想西想、坐卧不安中，天渐渐的泛出鱼肚白，卯时到了，杜甫的夜班生活随即结束。卯时，即早晨五点到七点，皇帝要早朝，诸大臣特别是在京的官员，都得去报到，听候点检，又称为应卯。
今天的人值夜班，可以玩玩微博，打打电话，喝喝小酒，看看书啥的，生活挺丰富。再看大诗人杜甫，唉，一句话，真叫个不容易。（赵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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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07 15:47: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