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后宫中，往往有抑郁致死者，今沙桥门外宫人斜，即群姬埋香处。每阴寒晦黑，过者闻红愁绿惨之声。近有少年子乘醉踏月。迷入空宫，经素香亭下，睹一美人霓裳练裙，倚阑而歌云：

明月满空阶，

梧桐落如雨。

凉飔袭人衣，

不知秋几许。

歌毕，杳然不见。

——选自《辽邸纪闻》

 

 

清晨，一束灿烂的阳光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进客栈的房间

我醒来，随手饮一杯隔夜的凉茶

醉意释然，努力拼凑着昨夜的残梦

 

店家是一位会做生意的老妇人

喋喋不休的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里曾是一处辽宫的别馆遗址

她在这里建了季节性的旅游点，方便游人

 

我依旧不相信，那是一场晦涩的梦境

是穿越了时空隧道，步入了千年的辽宫

我真真切切听到宫女倚栏而歌

亲眼看到了她在素香亭下霓裳飘舞

 

鳞次栉比的大殿灯火通明、笙歌弥漫

我穿行在人群里，找寻那位美丽的宫女

曲终人散，灯火阑珊处

我仿佛看见那位宫女的倩影倏忽而逝

 

店家讲诉，宫女原来是王妃，十二岁入宫

在太子十三岁过“再生礼仪”时，被封为太子妃

当先帝驾崩，太子登基，皇后却另易他人

从此，她被贬谪后宫，在寂寥中捱过时日

 

依旧卓尔不群，一任群芳的妒忌

冷宫的一隅中，她在往事的回忆中寻找慰藉

窗外枝头上的鸟儿为她歌唱

月光下静静开放的花朵聆听她的独语

 

遥远的家乡在她心中定格成一幅淡雅的风俗画

曾经的记忆变成一曲清婉的歌谣

往事像一朵朝云，殷红她的双颊

那位峻拔的儿时玩伴，时常在她梦中牵挂

 

少年长成英俊的小伙

为见到女孩，他进入皇家，成为一位护卫

在宫女如云的队伍里，没有找见那一熟悉的身影

他也没能打听到女孩的任何消息

 

他削发为僧，去了断红尘的羁绊

在空灵的世界里，寻求心灵的解脱

色空的辩证在他心中起伏

千载的轮回，却难舍那一段真情

 

宫女在一次进香时偶遇那位少年伙伴

僧俗间的沟壑不可逾越

满腹的心事化作一缕香烟，随风飘去

曾经彻骨的思念，变成了两行胭脂泪痕

 

僧徒脱掉袈裟去寻找娑婆世界留存的情缘

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去醉饮红尘外

自从宫女离开那斗拱飞檐的庙宇后

在冷宫的寂寥中抑郁而死

 

这时，辽国在异军突起的金军铁蹄下摇摇欲坠

大辽二百年的基业，被付之一炬

站在辽宫的废墟中，继续寻找宫女的下落

他不知道宫女的坟茔上，早已芳草萋萋

 

说不完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故事

流不尽情殇宿命的凄凉泪水

往事在岁月的废墟中湮没

曾经的遗恨,如梧桐叶落烟雨中

 

我合上枕边的《辽邸纪闻》那本书

昨夜梦里残留的记忆挥之不去

宫女的香魂似乎还在古城遗址上徘徊

依旧在那位痴情少年心中寂寞起舞……

 

塞外箫声寒/原创（旧稿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