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混子,孤独的混子,穷困潦倒,居无定所,我曾守在火车站门口捡烟头抽,我还偷过一个炸油条老头子的钱。大多时间我是闲着的,于是,我因经常看街边人下象棋而成为一个象棋高手,我因不断蹲在新华书店看书而有些知识。
那天,我很饿,嘴唇青紫并干裂,有一种放射性的疼痛。我求卖煎饼的给我摊一个,被嘲笑和咒骂,我很愤怒,就弄翻了他的面糊盆子,舔着嘴唇向一个卖板面的走去。我遇到好人了,一个有些罗圈腿、皮肤黝黑的姑娘,她很温情的给了我10块钱,她说,你是我见过最瘦的人了。我接了钱,吃了顿饱饭,吃的很快,快的都不吐花椒。
我不看象棋了,也不看书了。我就晃荡在那个小胡同,我在等她。我清楚的记得,九天后她出现了,我欣慰而笑。那时候,我正在看夕阳,因为感到失望。
她又给我掏钱,我当然会接。
“你真好!”我说。她不理我,我脸皮还算厚,就一直跟着她。她终于不耐烦,转过身瞪我。
“你有病啊!”她恼怒。我悻悻然,杵着不动。夕阳被云一挡,就只剩朦胧的红了。
我下过棋,我知道要想最终击溃一个人的防线,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守兼备,不疾不徐。我读过书,我知道要想最终不被一个人讨厌,最好的办法就是,死缠烂打,有进有退。
在我跟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怒上心头,让我滚蛋,不然就报警。我缩着脑袋蹲在墙角,夜色中,我的眼里染了淡淡的忧伤。她摔门进屋,这忧伤就浓密起来了。
此后的时间,我除了觅食果腹,就一直待在那个墙角,看着她进屋,看着她离开。
那是一场大雨,像所有的猫在天空集体撒尿一样,我浑身被浇透了。
那是我有史以来蜷缩的最紧的一次,恨不得把头夹在裤裆里。真冷。
她从噼啪的雨声中走了过来,乜斜我一眼,摔了几下伞上的雨,走进屋去。我抬起头,紧紧盯着那扇有些锈迹的门。
雨,一群雨,又宽又乱,他们是优秀的催眠师,瞳孔累了,梦就来了。她笑着,我也笑着,坐在小河边,相互依偎,数着一圈圈的波浪。
有人碰我的胳膊,我醒来。是她,端着碗面,说,赶紧吃吧,别死在这儿了。我不冷了,心头陡的温暖起来。我注视着那碗面,狼吞虎咽的吃着,忽然心头一颤,不敢再往下咽,怕太快的消化掉那碗温暖。
门吱吖着开了,她又走出来,说,进来吃吧,冻死咋办。话是生硬的,仿佛是对着墙,而不是对着我说的。我像被打了鸡血,嘴里嗫嚅着,唰的站了起来。蹒跚着跟着她进去了。另一种温暖,更温更暖。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我闻到了雨的清香。我找了个小塑料凳子坐下,端着碗,握着筷子捞面条,只是捞着,不吃。
她说,快点吃,不够还有。我囫囵着仰头把面和汤都一饮而尽。吃第二碗的时候,她说,你慢点吃,别呛着了。我吃了三碗,真饱,比神仙都饱。
她收了我的碗筷去刷,背后甩给我一句话,你去洗洗澡吧,我烧好了热水。我进了卫生间,我看到有一身新衣服,男士的。
真是舒服极了。我修整好,坐在她的对面。她叫羽。
安静与尴尬被我打破。我说,对不起,三年前我离你而去。舌头如打了结一样,困难的卷和舒。
三年前,我们是恋人,已经租房同居,过着普通的日子。如没意外,我是打算跟她结婚的,因为我爱她。她也爱我。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我遇到了另一个女人,叫她芸吧,芸很漂亮,是那种社交广泛的女人,我偷偷的跟芸交往了,开始夜不归宿,花钱如流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三个月后,芸带着另一个男的对我说,我要结婚了,跟他。我傻了,我疯了,瞬间崩溃。我选择了主动去堕落,以报复内心的失落。我做起了孤独的混子。
她哭了。
她喑哑着说,你这个畜生,你对得起我吗?
我叹气,把手握的紧紧的,指甲掐近了掌心。我一脸羞愧,不敢看她。对不起,我垂着头说。
她手托眉头,哭声越来越大。我茫然,因为不知所措,也释然,因为终于面对了她。我站起来,要用衣袖搵去她的泪。她抓住我的手,叫我的名字。疯了,傻了。我跟她抱在一起,如三年前。
如墙角的梦。
2014.02.23
本文在一个多小时草草而就,写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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