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似水若烟

村上春树曾说：“人不是慢慢变老的，而是一瞬变老的。”深以为然。

我在去年，从来没想过自己需要每日小心翼翼的感知身体是否有哪些不适？前一秒可能还是中气十足的与人高谈阔论，后一秒忽然脸色一变，冷汗淋漓，晕眩心慌气短随着而来，随时需要躺下休息，还觉得透不过气来。经过几次大意些的风险，也有过病时的恐慌，原本就几乎足不出户的我，更是寸步也不敢离家。

当又一次身体不适，病势汹涌而来，畏寒发烫，更可怕的是小腿处几近麻木，双手也是。好在趁着清醒的时候打电话给中医师，给我配了药，再让朋友去取，教了一些急救的方法，折腾半日，终于病势渐渐好转，所谓来得汹涌，退去也匆匆。

两日之后痊愈，决定，把头发剪掉。我发现，洗头成了一件负担特别重的事情，要看精神，要看身体状况，有时候洗了一半，忽然身体不适，也是很危险。

除了在怀孩子的时候，因妊娠反应把多年长发剪成超短发外，生完孩子便又慢慢留成了长发至今。随着年龄渐长，不敢再是长发及腰，但也不算短，一年剪一次，发型基本没变。但这一次，对于把长发完全剪掉，却无半点心疼或可惜之感。只因深深觉得，长发我已经负担不起。年轻的头发，是一头青丝；到了一定年龄，发质枯燥，没有光泽又少弹性，犹如风中枯草。尽管后来洗头的服务员说我的发质还是那么柔顺，但仅仅是相比同年龄的人而言，我觉得。

剪发时，相熟多年的美发师，觉得我容易出汗，先剪短，可以夹上去的长度，待天凉了，再来最后决定是否完全变短，或者烫一下。

因有好几年未见，笑说我居然能保持一如既往的身材，顶多也就胖个五六斤吧？

我说：“不止。”我以前是弱不禁风，但现在也是横生赘肉了呀。

“我看你身材不变，倒是想的有点多了吧？”美发师笑说。

“白头发很多吧？哈哈”这言外之意，倒也说得婉转，我大笑。

“染吗？”

“不染。”我立即回答。

“也好，放下来也看不到。”

“就是，再说，后面的我看不到，前面嘛，只有几根我还能接受。”我说。

“还是这么固执己见有个性啊”

“我就当这是对我的夸奖了。”我说。

然后彼此都笑了。

很巧，回来时看到群里“远方”说因为掉发太厉害了，她今天把多年的长头发剪了，然后哭了。听完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年轻，真好啊”。

我现在的发量大概只有年轻时的一半，其实掉头发很正常，问题是生长的速度跟不上，而我如今关心的重点已经不是掉不掉头发，发量多少，而是身体是否能够每日都感觉舒适。当健康成了第一位，美容美发都不再奢望。而对健康的重视的那一天开始，我知道，这一刻我便已经老了。

我不再关心哪里的枫叶红了银杏黄了，我不再向往哪里的秋色绚丽耀眼，远方再美，我已经无力踏足。以前有人说“文艺青年的病，生个孩子就好了”没有孩子前的文艺女青，可以每天风花雪月吟诗作词；有了孩子后就只能奶粉尿布，围着孩子转的母亲，哪有时间去伤春悲秋小资情调。

人到中年，所有对生活的感悟体会与触景伤情，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寻思，却无法再付诸笔端，因为连坐下来敲几个字，都成了无法完成的体力活。以前听过一句“悲伤是件体力活”后来慢慢的我觉得，对我来说“看书也是一件体力活”

年轻的时候觉得躲在树荫下，躺在摇椅上，看想看的书，是又慵懒又舒适得无以伦比的享受，如今哪怕只看几行字，也会头晕目眩，体力不支。当看书都成了奢望，就更别说敲字，刷手机了，甚至听歌也没了心情。一直以为抑郁症是想多了，一直觉得最是看得开的我哪会患这种“想多了”的毛病？却并不知道，抑郁不是因为想多了，而是当你的身体出现了不适，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在那里“想东想西想多多”时，不抑郁才怪。

所以，对于我来说，剪掉头发，是减轻洗头的负担，减了，便轻松了。对于中年人来说，健康成了第一，伤感这种情绪连念头都不敢生，也不必有，还能生起多少吟风弄月的诗情画意呢？只能多看几眼白发，然后心里明镜似地想：不管别人怎么安慰你，你一点也不老；也不管你怎么拥有少女心，都不得不承认，心里不服老，但年龄不年轻。你缴械投降也好，死不承认也罢，老了，就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