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兆林的“花花肠子”
(2009-11-19 13:5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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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殷红刘兆林杂谈 |
刘兆林是个蔫巴人儿,扔人堆里既不打眼,也不吭声。如果在大街上搞个随机问答,估计没人相信他是辽宁省作家协会主席还兼个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头衔,但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这老兄很幽默很有趣,虽然不够开朗还认死理。他那不够粗壮的“花花肠子”差不多都是自己写出来的。他新近出版的《在西藏想你》,就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其中亲情、友情、常情被他写得翻江倒海惊心动魄,却没使用一个爱情字样。在“私情”和“旅情”里,专写了一批日常生活或旅途中看一眼见一面就念念不忘的小女子们,那苦味和甜味绵长得象扯不断的丝线,还挺有“狠斗私心一闪念”的勇气。他和侃爷作家邓刚是“文讲所”同学,他那点酸事邓刚常常当众“糟践”,刘兆林从来不辩不解,听之任之。要我说,他是肠子归肠子,心归心。一个心无恶意的人,还不允许九曲愁肠蠕动蠕动吗?
刘兆林啥事都不张扬,内敛在腔子里的热血跟开锅的豆浆一样沸腾了,他也很难付诸实施的。了不起的是,他有勇气把自己复杂而多情的心肠书写出来。比如那年一个圆桌会上,有个不相识的漂亮少女与他眉来眼去8小时,他自己感觉特别美好却又没机会接触,心里闹腾得不行,就写出那篇《一次遗憾》。我说,谁看谁算个什么事,你老兄就把肠子弄“梗阻”了,你的苦脑都是你悲剧性格自导自演的。刘兆林常常把“剃头挑子”在心里一放就是十几年,私下享受这种“心里美”的感觉。有一年刘兆林到厦门参加笔会,会议期间碰上个女性,给他留下极好印象。过后他想见人家,又怕冒然相约被人耻笑,恰巧赶上自己生日,就以此为名约人家,对方没拒绝,只说如果下雨就算了。我说你“巴不得下刀子顶锅也要去吧?”他说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看了他写的美文《那年在厦门听雨》,才知道,虽然18年只如约见过那一面,可厦门的雨一直哗哗啦啦响在刘兆林耳边,连手都没握一下的缺憾,到如今他还跟“贼”似的惦记着。
别看刘兆林现在灰不溜秋不咋地,据说他年轻时是挺英俊的校官呢。他说当年作为部队代表参加全国文代会第一次进舞场,就碰上一漂亮女士硬拉他下舞池,舞会结束还给他留了电话。回到住所他做梦都梦见那女子,会结束那天终于下决心打个电话,那边痛快请他到家去玩。按过门铃他又犹豫了,这是好人还是坏人?转身想走,门开了。人家公公婆婆、老公、儿子一家人热情地欢迎他,他禁不住为自己进门前的卑微之念脸红。这次造访使刘兆林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新憧憬,但他不敢把实情告诉老婆,试着先说了跳舞的事,老婆果然正告他:敢上舞场了,没交个女朋友?我说,瞎了吧,要说那女的还请你吃了顿饭,嫂夫人非活剥了你。刘兆林说,我下了好几年功夫,还真把你嫂子劝弄进舞场了,她先是看后是学,往后就天天催我带她去,再后来是她嫌我死囚在家里看啊写啊不陪她提高舞技了。我说,亏得你有本事让家庭不再封闭,不然你自我折磨加两口子互相折磨,早把个家弄散了!这么多年,刘兆林的家不仅没散,而且越来越牢实,这在于他的本事也在于他的情调儿。儿子没上大学时,他常组织一家三口做各种游戏,儿子小时候最爱玩的是开追悼会:三个人轮流主持,轮流躺在床上装死,轮流听别人给自己致悼词。刘兆林给儿子的悼词,爱用文学虚词评价优点,总用实词批评缺点,儿子不爱听时,就猛地活过来反驳。刘兆林也特别注意儿子对他的评价。我说,你们小说家肠子不仅花花,而且弯弯真多,追悼会也能当作游戏?!我见过他已是北大文学博士并且出版过长篇小说的儿子,知道儿子也能调治他。就说他有个阶段常把钥匙插在锁孔忘了取下来,儿子为惩戒他故意把钥匙藏起来,急得他只好忙着换锁,儿子看他急得不行了,就提醒他到电话号码本第一页去找,翻开第一页,夹着一张条:你的心事到《辞海》100页找。翻开《辞海》,里面又夹一张条:你的心事到冰箱解决。刘兆林心急火燎地在鱼肉堆里翻出找了两昼夜的钥匙。又气又乐的爹问儿子这是为什么,儿子说这叫“打烙印”,就像你打我一顿我再也忘不了一样。
应该说刘兆林凭着不凡的创作成绩得过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八一文艺奖、庄重文文学奖。80年代《索伦河谷的枪声》、《雪国热闹镇》这两部描写军队生活的中、短篇,使刘兆林一举成名,还有那篇洋洋三万言的散文《父亲祭》,字里行间流露的赤子之心和家国情怀,令人震撼。
原载《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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