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世界里独特的声音

潇湘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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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简·奥斯丁比张爱玲早了一百多年。弗吉尼亚·伍尔夫比张爱玲早了四十年。

她们就像灵魂的接力棒一样，坐在各自的客厅里，在一大帮族亲兄弟姐妹的高谈阔论里，不声不响，闷头而写。

简奥斯丁15岁写了《爱情与友情》，活泼、轻快、妙趣横生、自由无羁到戏谑恶搞。

简·奥斯丁的小说中有一种独特的声音，就是笑声。

 伍尔夫笔记中评价奥斯丁时，寻常15岁的女孩子笑口常开，她们一会儿大笑，转而又会大哭。她们没有固定的立足点，不能从那里四下环顾，看出人类天性中永远有可笑的东西，看出世间男男女女身上有某种特质总能引发讥嘲。但是简奥斯丁一出生就知道这些，就像某位守护摇篮的仙女在她出生之后立刻带她到世界上去走了一遭。她不仅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而且还选择了自己的王国。

因此，到了15岁，奥斯丁对他人已不存多少幻想，对自己更是全无妄念。

她客观超然，难以参透。

 二、

这一段话令人思考张爱玲，同样是15岁左右的年龄，她前后写出《不幸的她》和《霸王别姬》。

东西方生活品味的差异，使张爱玲小说中贯串全书的，是丧音。

或许，在她的摇篮时期，引领她在人世走了一遭的，不是仙女，应该是张李簪缨世族书香豪门几百年甚至更长的发展历程里某个不灭的灵魂，注入了她的血液里，带着她，抚慰她，从繁华鼎盛慢慢走向灰烬深处。

《不幸的她》中那个“不忍看了你的快乐，更形成我的凄清。”女孩子，只有13岁，却一步跨到了十年之后，如此确切决然，不容置疑。就像一个孤寂的老人在诉说自己浓烈而凄清的前世一样。

《霸王别姬》，那是个十七岁的女生，从夜风丝溜溜吹过帐篷顶，在淡青色的火焰里，听到了高亢 的英雄的呼啸的一个微弱的回声，渐渐轻下去，轻下去，终于死寂了。

垓下兵败，这只是个开头，接下来，是反转的假设。

“如果他壮志成功的话……”

当她结束了她这为了他而活着的生命的时候，他们会送给她一个"端淑贵妃"或"贤穆贵妃"的谥号，一只锦绣装裹的沉香木棺椁，和三四个殉葬的奴隶。这就是她的生命的冠冕。

这就是一个少女从十七岁的锦绣年华里直接戳进了七十岁的荒凉世界。

并没有太多浓烈和复杂的善恶、美丑。她只是在她的人类天性的地图上锁定每一个目标，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三、 

两个15岁的女孩写得气定神闲，心满意足。她们一早通晓这充斥着可笑、卑鄙、愚昧的人世，而这，也的确存在。即便你道德的愤怒热火中烧，受到刺激的虚荣心疼痛不已，那也是力所不及，无力改变的。

伍尔夫说：人，就是那样，15岁的女孩预知了这一点，成年的女人们证明了这一点。

阅读再远一点，笔触再广一点。这三个一早清醒着思考着的女人，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们的生活方式。简，始终清贫而充满趣味。伍尔夫，在貌似寻常的每一个白昼里意态万千。张爱玲在盛名之下，生活愈加轻淡而出尘。

不论是小说还是生活，她们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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