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失乐园》看日本的婚外恋

潇湘蓝

一个医学博士，情场得意，阅人无数。六十高龄完成婚外恋小说《失乐园》。文字上的轻柔细腻犹如手术刀在人的肌肤上轻轻划过，沉稳、安静。婚外恋见不得光，小说也常常显得 “雾数”。不过，渡边淳一作品中的婚外情，与纯恋、真情内涵勾连，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并以自杀作为极致的情感体验。

日本婚外恋中的风雅男女。

久木是一家知名出版社的部长。谨慎干练、温厚儒雅。有的女人爱他气质潇洒，有的迷恋他与年龄不相称的少年气。凛子呢，她纤巧匀称，稳重大方。常年研习书法。在出版社半辈子，见过无数文艺女的久木，一见到她就怦然心动，感受到难以名状的激动。两人外形上是极般配的一对，不要以为，他们各自家里会是丑妇莽夫，实际的家庭也十分完美。久木的妻子是一家陶瓷坊的主管，娴静而忙碌。凛子的丈夫更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美男子，医学教授的收入和地位也远远高于久木。日本男女经过数百年的修炼，愣是把大唐文化中的优秀因子俱纳于怀，叫人唏嘘。中国的婚外恋可能很少这样清雅的素颜。男的把风流写在眉宇间，女的把妖娆荡漾在妆容里。这两类人逢场作戏之余，意思都在生意上。国人的儒雅在为人处世，于外貌常常低眉顺眼、肚腩突出。女人的优雅往往依赖衣饰的品阶，与清高孤绝有染。这两类人即便有遗憾，也各自秉承佛家儒家安稳的人生观，谁也不屑欲火自焚。

日本婚外恋中的唯美与纯爱。

久木和凛子的每一次约会都选在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夏天，他们在环境优雅的镰仓古都，“从宽大的落地窗望出去，七里滨海和江之岛的景观尽收眼底，夕阳即将在那边落下。”两个人边看落日边嬉戏。秋天，他们在大塔宫看薪能演出。在箱根山仙石原饭店晚餐，虹鳟鱼加奶酪，一杯红酒，几样清淡的小菜。淡淡的月光洒在床上，两个人并排躺着，裸评《源氏物语》。冬日，他们从浅草到日光，置身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看完冰住了的华严瀑布，投宿在一个和室套间内，那里带有十个榻榻米大的起居室，宽大的凉台外就是中禅寺湖。“两人一动不动凝视着日落时分变化万千的湖面。”晚间，凛子光着脚踩着雪下到暖暖的温泉池里，“仰起脸看见黑沉沉的天空飘下来无数的雪花，落到睫毛上就融化了。”

渡边淳一在这份不轨的恋情背后徐徐展开一幅幅唯美的山水画卷，在大段的性爱描写背后铺垫出欲仙欲神的浮世绘。同时，在这四面围住的一潭死水里还有一方纯爱的泉眼喷涌不息。

日本的婚怀恋中很少有功利的痕迹。

一部长达四百多页的长篇小说，没有一笔金钱上的算计。一部昏天黑地抛却家人的婚外恋，没有一丝声嘶力竭锅碗瓢盆的杂音。没有房子、家产的纠葛，没有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无耻。离婚也是平静的，小说中久木夫妻的分手，静寂到令人落泪。从头至尾，久木太太的悲伤和无奈都隐在自我的调整中，直到最后，她说：“离婚吧，要不那个女人太可怜了。”久木绝笔中，也只有一句话，那句想说又哽咽未出的话：“非常感谢你们多年来对我的关照。”不是简单的善良和忍耐，也不是复杂的绝情和沉沦，这一场婚外恋从情感到世态大多是待人待己的真诚态度。

日本的婚外恋以殉情为极致。

日本文学中有一种以哀为极致的美。从武士道为荣誉到为爱而殉情，这种无畏的精神伴随着某种信念或美好，始终荡气回肠感人至深。久木和凛子从认识到殉情也不过一年之余，他们正是参透了婚姻生活中的某些本质因素，不愿意天长日久熄灭了这份已经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其等他慢慢冷却，慢慢变成灰烬，不如，在烈火中付之一炬，或许在天堂的那一边，他们能够永远年轻、永远美丽，永远相爱。这就是久木和凛子要的永远在一起，也是渡边淳一一直寻求的婚外恋的终极答案。自杀，似乎是充满恐惧的，但是对于摆脱生的苦痛追求新生的人来说，死，是一种解脱，令他们顿感轻快与愉悦。同时，还有一种涅槃新生的期盼吧，所以，凛子死前，由衷感叹：“活着，多美好。”不是怕死，而是感受到的生的美好与满足。他们喝下氰化钾的那一瞬，充满着对今生再也无憾，来生无限向往的美好情愫。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以殉情来捍卫的情感是值得尊重的，真情可贵，超越生死的真情更可贵。  

渡边淳一写了多部婚外恋小说，以一个外科大夫精雕细琢、显微镜般的态度描绘性爱和絮叨雷同的结构特点，让人领略畅销书的消遣特色，但独特的樱花气息营造出一丝短暂的瞬间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