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画展中仰慕与鉴赏力的落差

潇湘蓝

莫奈画展四月中旬的一个中午，匆匆赶到K11。

地铁口直通画展楼层，一侧的墙面屏幕上滚动着莫奈的睡莲等经典画作，不断有人在一旁留影。100元一张门票，淘宝当月票已略超这个价。展馆口保安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随处可见严正以待的架势。

展馆内黑兮兮的，灯光聚在画作上，遮不住的陋和空荡。1号馆从莫奈的肖像漫画起，到2号馆巨幅的睡莲作品，间杂其他印象画师的作品，基本展现了莫奈的绘画历程。

四十余幅画作，莫奈和其他印象大师的作品，小到习作，大到世界名作。真实地展示了印象派油画的特点与技法。在模糊与朦胧的影像交错中默默凝视，在光影与色彩的完美定格中心潮激荡。

印象派画作看不到非常明确的阴影，看不到凸显的或平涂式的轮廓。欣赏惯了古典技法的作品，一时有些不适应。莫奈《睡莲》系列：看不清一朵花，一片叶，一束光，但又能切切实实感受到花月含羞、枝叶婆娑、水影朦胧，在朗月疏星、天光挥洒、微雨晴岚之下交相辉映，各自绽放。如同你在阳光下、在晨雾里，与无数魔幻般的色点游曳。近看，粗旷凌乱，远远地感受，灵动、唯美。

莫奈《日出印象》：这是一幅薄雾中勒阿佛尔港口日出的景象。画面的明亮光影，多种色彩的对比、深浅、交错给人非常灿烂、温暖、欣喜的日出印象。你能感受到一片祥和的海面上，静静守候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时微微颤抖的心跳。此外，直接戳点的绘画笔触、对传统画法束缚的突破，这些属于画届专业领域惊世骇俗的意义，对于一个空降的画外俗人，也如同隔着一层薄雾在观赏。

还有，莫奈的这幅日本桥，有人在小声问：你看见桥了吗。整幅画由无数横陈、错杂、层叠、肆意、急促的色块、色条、色点组成。伦敦国会大厦泰晤士河上的倒影，粉刷似的大厦外形还留着丝丝拉拉的毛边。关于挪威，莫奈几笔简单的勾勒，让人恍惚这样明黄的天、蓝青的山、墨绿的树，浅色屋顶棕色墙体，仿若孩童的稚笔。

然而，他的大笔触奔放自如，令人深感日本桥被深邃茂密的花木吞噬；泰晤士河水金光闪烁，波澜起伏，犹如身临其境；挪威山区的美丽影像过目难忘。这些瞬间的真实感在模糊的影块里神奇的闪现。

印象派之前，画作围绕宗教故事、精微人像、固定景象。谁说那些风靡了百年的流派里没有僵硬和虚伪的存在。到了莫奈，他追求真实的瞬间，在与色彩、光线、环境、气流、烟雾的交流、感应、共鸣中寻求色彩关系的独立美。景物也是有气氛的，如同我们面对一池春水，和天气、心绪、大环境丝丝入扣。你闭上眼，每一瞬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为了抓住瞬间的美好，印象派来不及细细描绘每一处细节，只在光影与色彩的世界里默默向前走了一步。自然纯真的是《印象·日出》，惊世骇俗的是马奈《草地上的午餐》。

不过莫奈很多名作都没有看到。法国人这些参展作品的在选取上有什么考量呢，我看到大部分都是莫奈的赠品。但是法国博物馆当年是大量收购莫奈画作的，因此莫奈拥有了大笔资金兴建画室。或许那些高价收购的画作才是欣赏与价值完美融合的典范。

我们是外行，不妨丢开技法，在绘画领域以外看看莫奈的平静生活。莫奈从印象日出开始专注于印象绘画。半个世纪与一座水上花园对视。与其说是光影色彩的艺术体验，不如说是对自然之美的无限热爱。一个人、一个民族，数百年安然享受自然之趣。

临近下午，展馆外开始排起长龙，馆内分批放进。愈来愈多的人流，只能隔着人头观看。小孩子的吵闹声尖叫声在耳边环绕，挤不进内层的外行不停地催促；保安狂躁的吼着不许拍照……想起，国外博物馆里参观画展，会有一张长凳让你面对油画坐着，安安静静从从容容。印象派的作品其实蛮考量人的鉴赏力的，需要点起码的知识准备吧，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文化符号附庸风雅。经济上的飞速发展，能带动精神领域也一样飞起来吗。

观看结束，一场光与影与水、桥、人、花卉植物交相辉映的传说。其实全然看懂的不多，看得久了，也有点郁闷。更多的欣赏愉悦里既有专业人士的点滴感悟，还有西欧人与自然世界彼此珍爱充满默契的心领神会。

周末双休，友特意从外地赶来，排了五十分钟队伍，面对黑压压的人头，只有无语两个字。泱泱大国，仰慕者众多。而对艺术的仰慕与鉴赏能力是不同的两回事。对于油画、对于自然，我们都离得有点远。

（上面几幅画没有展出，最后一幅是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