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才女】蔡文姬 以悲愤横空入世

潇湘蓝

孟子可怕，他曰：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若真需如此，这大任不要也罢。不过，这是天意，由不得你。若真降大任，切不可为女子。弱弱一肩，何以承受。不过，也只有你担得起，蔡琰，字文姬。

系出名门，令人羡慕。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 生逢乱世，这时的名门随时有倾塌的可能。董卓的兵马烧杀抢掠，洛阳两百里内尽成瓦砾。“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蔡邕乃当朝鸿儒，更无处遁形。乱世名门，更多牵绊，不得已，连逃难都要伪装吧。

系出名门，资质过人。更撩人仰视了。蔡琰六岁听音知弦断，每根弦的细微变化如玩过家家，音律上的敏锐已超出父亲，更不用说饱学鸿儒家的行止声息，呼吸间都吐露着书香。然而，这样的女子原应幸福，到时找个大才子嫁了，从此相夫教子，一生无事。可惜了，那是东汉末年， “英雄”肆虐，金甲曜日，“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历史的车轮迅速将才女回炉，天意啊，为的就是成就历史上第一位载入史册的女诗人。

系出名门，资质过人，父亲是当朝鸿儒蔡邕，“飞白书、焦尾琴、柯亭笛”如神赛仙的大学问家。世人景仰，唯我怨尤，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文姬豆蔻，错嫁河东望族卫家，那个才郎卫仲道新婚一年，便咳血而亡。年少久病，应是痨病缠身。文姬刚刚新寡，又被卫家斥为克夫。如此看来，卫家刻薄，联姻是假，冲喜是真吧。蔡邕声名远播，文姬才貌皆知，上门求亲者踏破门槛，蔡大人不知啥眼光，身边学子无数，偏偏许偌羸弱气短的痨病鬼。其次，董卓之乱，生灵涂炭，对蔡邕极近拉拢，十分礼遇。伯喈安享荣宠，是非不明，董卓死后，还叹息感念董卓的厚遇。司徒王允责其，共为逆，忘大节，说得也没错。邕终老狱中，乞求“黥首刖足，继成汉史”一代硕彦感天动地，却对妻女无所交代，无以托付。以致断枝随风无所依，文姬被掳，十二年“旦则号泣行，夜则悲吟坐”。蔡邕明明是个单纯的学儒，偏偏还要屡屡做官。到头来，汉史未就，妻女横祸，“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古人总是将学问与从政搅和在一起，诗人手里的纤纤弱笔啥时奈何得了政治家手里的一柄利剑。

蔡琰最美丽的年华是在“猎野围城邑，肝脾为烂腐”的被掳行程中开始的，“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终已。”这是文姬在南匈奴的生活。野史皆说，蔡琰在匈奴再嫁左贤王。是妻是妾，无一记载。真的吗？蔡琰是在“马后载妇女”的状况下到了南匈奴，被掳掠的妇女何成有幸？生下的两个儿子，谁是父亲，若有一丝感情，《悲愤诗》不会只字不提。其二，若真是左贤王妻妾，身为王妃，诞下两个王子，生活不会太过哀苦。诗人暂时安逸，岂无诗作流传。其三，曹操若得知蔡琰贵为王妃，乱世之中享此恩宠也该欣慰，若为修好，大可托付文姬传播汉文化，做个交好的桥梁。又何必遣使臣携重金费力赎回。赎这个词只能用于奴婢的，想来的确不是王妃的身份，应该是左贤王部落内的一个族人女奴。想来，后人善意，不愿揭开这层伤疤，以王妃口口相传，也是顾及汉人的脸面吧。想，琰之迫害，血泪斑斑……

文姬归汉，人所称颂。曹操如此作为，堪比圣贤。孟德的心也是细的。知道文姬归来，看到家园已是“庭宇生荆艾，出门无人声，茕茕对孤景，怛诧糜肝肺”。便做主把她嫁与当时的另一个才子当董祀。已经三十五岁的蔡琰，自知“流离成鄙贱”则事事“竭力自勖厉”。董祀可正当年，碍于曹操的权势收下蔡琰，却并不善待。文姬第三次婚姻， “常恐复捐废”。忧愁可能再度被抛弃的身世之叹终于和着十二年的积怨离愁奔泻而出。胡笳十八拍，节节泣，声声咽。一字一句血泪铸成，《悲愤诗》至此血染天地。史上第一篇自传体长篇五言叙事诗，史上第一位载入史册的女诗人，横空入世。

诗，不是清浅物，女子入世，更多离乱，人生没那么简单的，赶上盛世了，好好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