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去旅行-印度篇》之二：神奇老鼠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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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蓉摔伤后，我赶紧送她到医院。印度的医院比我们想象的要干净得多，效率也不低，X光片很快出来了，骨头没事。王蓉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悬在我心里的大石头仍然无法落地——虽然没骨折，但这么严重的崴脚光消肿就得一周左右，而我计划好的沙漠徒步就在几天之后，她能坚持吗？

　　从医院回来，王蓉脚踝上缠了厚厚的绷带，但还可以走路。我们来到印度拉贾斯坦邦(Rajasthan) 西北部一个名叫德萨努克（Deshnoke）的小镇，挑战心理和精神底线，探访神秘的卡尔尼·玛塔神庙（Karni Mata Tem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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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尼·玛塔神庙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老鼠庙（Temple of Rats），庙里有超过2万只老鼠。跟大多数人心目中“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遇不同，这座庙里的老鼠享受着无数信徒的喂养、庇护和顶礼膜拜。为保护它们免遭鹰隼、野猫等天敌的攻击，信徒们甚至在神庙上方安装了密集的铁丝网和隔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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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老鼠庙里真正供奉的不是老鼠，而是女神杜尔加（Durga）的化身之一——卡尔尼·玛塔。卡尔尼·玛塔原名Ridhu Bai，生于距今600多年前的14世纪。相传她6岁时因奇迹般医好她的姑姑被冠以“Karni”称号(当地语言中“造福”的意思)，而“Mata”则是印度教中对女神的尊称，类似中国神话中的“娘娘”。卡尔尼·玛塔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广泛流传于民间的神迹，使得百姓相信她是女神杜尔加奉湿婆（Shiva，毁灭之神，印度教三大神之一）之命到人间救苦救难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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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即使是女神转世，卡尔尼·玛塔仍然无法挽救她儿子的性命。相传，在儿子死后，卡尔尼·玛塔怀抱尸体向死神雅玛（Yama）祈求，希望能让儿子起死回生，但遭到雅玛冷酷的拒绝。为了抗议雅玛对亡灵的控制，她攥紧拳头愤而发誓：“从现在起，我的族人再不会落入死神之手！他们的灵魂会栖息在老鼠的身体里，老鼠死后，他们可以随着新生儿的诞生重返人间，不用再到阴间被死神折磨。”为了不让亲人们的灵魂无家可归、东躲西藏，当地百姓和卡尔尼·玛塔的后代为老鼠专门建造了这座神庙。600多年来，老鼠庙的香火极盛，前来朝拜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而且这庙也的确成为老鼠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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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其实是我对王蓉的另外一个小“挑战”，女孩子一般不都害怕老鼠嘛！我带着某种恶作剧的小坏心眼儿，特别想看到她来到这座神庙时的反应，是一看到老鼠就尖叫着跑开，还是被恶心得死活不肯进门？

　　我们到达老鼠庙时，正赶上当地人庆祝“九夜节（Navaratri）”。据说，九夜节是一个吉祥的节日，其中“Nava”是九的意思，“Ra”意为夜晚，“Tri”是指生命的3个层面——肉体、心智和灵魂。庆祝九夜节意在让信徒们获得全方位提升，达到身体健康、思想先进、灵魂纯洁。节日期间，印度各地的信徒都会前往神庙朝拜，老鼠庙也是门庭若市。整个节日持续10天9夜，我们恰好赶上最后一天。仅这一天，老鼠庙客流量就有数万之众，远远地我们就看见庙门口排有一两百米长的队伍，男女老少在烈日下虔诚地等待着。神庙对外国游客有“特殊照顾”，可以走另外一条通道。当然，门票也会比当地人贵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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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老鼠庙外观庄严气派：高大的红色沙岩围墙、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庙身、精雕细琢的廊柱。细细看去，图案很精美，有象鼻神、各种花朵植物、鸽子和老鼠等。我们脱掉鞋子光脚走进庙门，里面颇为干净，并没有什么异味。我从一进来就开始留意哪里有老鼠，想出其不意吓唬王蓉。很快，我看到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大盆椰奶，盆沿上趴着好几只老鼠，正旁若无人地舔舐着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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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招呼王蓉：“王蓉，你快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王蓉走过来，平静地看了一眼：“哦，老鼠。这是那个老鼠庙吧？”

“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行程里说要到这里，我看攻略了啊。”

　　蓄谋已久的恶作剧就这样被挫败，我顿时泄了气。可我还是不死心地要跟王蓉比比胆量，就问她敢不敢喂老鼠，结果王蓉面不改色地把食物放在掌心喂老鼠吃。这下，我彻底服了，这姑娘的淡定和勇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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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座神庙中，老鼠们可以自由活动，庙里到处都有巨大的盛装着稻谷粒的碗，还有洁白的椰奶，这都是信徒为它们精心准备的“贡品”。许多人还会给老鼠自带甜品糕点当零食，甚至老鼠啃咬过的食物都被认为是神圣的。为了方便这些老鼠行动，庙里的建筑上凿了无数小洞，方便它们进进出出。神庙中的工作人员反复告诫来参拜的信徒和游客，走路时千万小心看脚底下，避免践踏到老鼠。神庙规定，踩伤、杀死老鼠都是一种罪过，不小心犯错者可以在庙中购买金银老鼠塑像，摆放在神庙中代自己赎罪。若是被庙里的老鼠踩到，那就预示着一天都会有好运气。老鼠庙规定每天早晚举行两次祈祷和喂鼠仪式。举行仪式时，教徒们在庙堂内敲鼓念经。老鼠听到鼓声，便从墙壁的洞中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窜到庙堂中央供奉的卡尔尼·玛塔神像上。

这种供奉老鼠的仪式，源于上古的原始崇拜和巫术。人类传统上认为，老鼠是传播病毒、危害农作物的害虫，也在想方设法消灭它们。然而，在印度，它们非但没被消灭，却被人们视为神的化身。熟悉印度宗教如我者，见到这等阵势，也有点招架不住。这种“无微不至”的爱护，就连在印度满街闲荡的神牛，想必也会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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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里，我们还看到一对新婚夫妇来此许愿。这是当地的传统习俗，有人订婚或出远门，必须先到老鼠庙中朝拜三天三夜。这样，神灵就会保佑订婚的男女白头到老、永远幸福，远行的人一路顺风、出入平安。还有很多外地的信徒，不远千里来此朝拜。所以，老鼠庙里可以碰到各种各样的人，但他们都有着异常虔诚的表情和诚恳的语气，这种虔诚不知不觉中感染了我们。另外，这里的老鼠并非我们印象中硕大丑恶的模样，而是个头小小的，活蹦乱跳、三五成群地在院子和走廊上嬉戏吃喝，居然让人感觉还蛮可爱的。很快，对脚下到处乱窜的小生灵，我们没有了任何恐惧感和憎恶感。王蓉甚至坐在台阶上端详一只正趴在墙角睡觉的小老鼠，看着它那毛茸茸的小肚子随着呼吸均匀起伏。那一刻，万物有灵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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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犄角旮旯里，我看到一些老鼠的尸体，便好奇地询问庙里掌事的住持这些死老鼠该如何处理。住持说，因为它们都是卡尔尼·玛塔的子孙后代，所以死老鼠也要按照印度教传统，带到附近另外一个寺庙去火化，这样他们来生还会变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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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奇的是，尽管老鼠的尸体不少，地上还有老鼠屎，这座神庙在600多年的历史中，从未发生过瘟疫。1927年，印度曾大范围爆发鼠疫，一时间死者无数，而这里居然平安无事，不得不让人感叹卡尔尼·玛塔也许真的在天上庇佑着她的子民。从此以后，当地人更加崇拜老鼠，认为由于敬鼠才能得此善报。人们甚至宁愿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想尽办法供养老鼠，不让老鼠受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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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信仰不同，人们会对这个世界做出不同的解读。多元化的人类意识反之又造就多元化的世界，多元化的世界又影响多元化的人生。而旅行的意义，我想，正是提供了理解另外一种世界观、接触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可能。（未完待续）

文章来源：《世界知识画报》World Affairs Pictori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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