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愤怒（二）

（接一）

屈指一数，老公开始行动开公司到现在刚好半年，自己的心里状态也在一点点地低落下来，近2小时的上班路程是我挥不去的伤啊。其实已经到这家公司快1年半了，奇怪同样的路程，貌似从前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而现在，每天的日子变得那么令我为难，令我觉得生活的无可奈何。亲爱的，因为老公给了你一个希望吧，而这个梦想实现的过程又如此地让人难受，难熬。

你心里是多渴望能在家里端杯热水，翻翻自己收藏的各类书籍，有得你还想再看第二遍啦，或者练练字，年纪大了，特别渴望心静平和的独处感觉......亲爱的，你是多么想每天在天没黑的时候，就能看见自己孩子回家的笑脸，听他给我说说今天发生的有趣事情......亲爱的，你是多么想带着孩子回到家乡，陪陪自己年老的双亲，吃吃妈妈做的饭菜，看看家乡熟悉的山山水水，年轻时急于离开的穷乡僻壤，现在都变成了记忆里如此珍贵的宝贝，时代在变迁，能看一眼多一眼吧，那些乡里乡音都是都市找不到的美好感觉......亲爱的，你是多么想在工作日去参加自己感兴趣的中医课程，周末陪孩子开心，多么完美的安排，这样在双亲年老时还能真正帮得上一点忙......亲爱的，你是多么讨厌地铁里的人潮涌动，热气阵阵，当然这样的场景没人会喜欢。可是就是诸多的想，你都没去做，因为只有一个理由，现在这份工作，带给你和你的家一个安全感。如果没有它，你会觉得家里不小的开支无法继续，因为没有源头活水来。亲爱的，是，老公也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包括他的父母亲。如果自己再不工作，对方的父母会时刻地担心远在北京的儿子是否能好好地活下去。儿媳有份不错的工作，这些都可以缓解了。自己的父母年纪大了，是不是作为女儿的我也应该好好备一些资金，而且兄弟赚钱不多，家里有大的支出项，都指望着我这个有出息能赚钱的女儿，而且一堆好友亲属生活工作需要一些资金支持，自己一向不遗余力......亲爱的，你真是有千万个理由要继续现在这个工作啊，因为一时半会你也找不到其它更赚钱的方法......

拥抱一下这个累累的女人吧，其实你的脾气已经比1年前好许多许多了，你已经进步一大截了，生活给你这么多的压力，有些宣泄也是必然的。

亲爱的，你后悔了瞪着眼睛怒气冲天地看着孩子和朝他叫嚷了，对吧？你觉得那样会严重伤害到你的孩子吧？真的是这样吗？孩子现在变得很逆反，在家里也很容易发脾气，有时候也大喊大叫，你觉得都跟自己爱发脾气脱不开干系？你恨你的脾气是吧？因为你认为自己的孩子被你影响坏了，对不对？也许的确是这样，因为小时候看到父亲的愤怒喊叫，自己总有一种天要塌了，周围顿时黑暗的感觉，那是怎样一种感受，觉得心一下灰暗到底，似乎就是绝望的感觉，对，就是绝望的无力的感觉，那一刻，心里是有一种实实在在的难受在蔓延，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爸爸买了只鸡，妈妈炖好后，我开心地和他们坐在一桌子上吃饭，妈妈的位置有点挡光，我就说了一句，妈妈你往旁边坐一点。妈妈可能之前有点事不高兴爸爸，就懒懒地回了一句，看不见就瞎吃呗。妈妈这么说，我觉得没啥，正想接着说点啥，爸爸爆发了。他像打雷的声音一下一下震着：你跟我作对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好处！伴随着他的怒气，爸爸拿筷子的手快速地动着，那当口，我觉得世界好危险好危险，因为爸爸的声音太像打雷了，我到现在这个年纪都还害怕打雷......我和妈妈本来闲散的心一下像被人狠狠抽中了，低着头不说话了，我看着妈妈一副挨骂的样子，好难过啊，可是我和妈妈什么话都不敢说，那顿饭让我感觉像在地狱里面呆着，因为爸爸从头到尾都坐在那里像个愤怒金刚一样，谁都感觉得到他不说话但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那样的阴郁......仔细想想，这样的可怕时刻，在我家里每个星期都要发生好几回。以至于到了高三关键时期，父亲还是会在家里大吵大闹的，妈妈也会被刺激地吵起来，我变得经常会发呆，有时候能感受到耳鸣，头晕，真的是耳朵里在呼啸的感觉。老师把我的上课走神状态告诉了妈妈，妈妈又告诉了我老师的问讯，本希望妈妈能说点啥有希望的话，她说完之后是无可奈何的一句：我有什么办法嘛？我到现在都记得听到这句话的感受。那是对生活的无奈和逆来顺受，而带给我的是满满的绝望......现在看起来，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需要一个温柔的爱护的声音说，别怕，孩子，有我在。没有，真的没有，有好多个黑夜，我都流泪到睡着，后来自己都发现流泪睡着后，醒来心情会好很多......只是心逐渐是迟钝的状态了，人也变呆了，变得好怯弱......高中三年，始终感到和那些阳光灿烂女同学，隔得是那么遥远......我知道，自己的心一天天冷起来了......

现在回头看这个女孩儿的成长，整个是一个黑白记录片，看不到些许父母间的温情色彩。以至于这么多年我作梦，经常都是阴暗潮湿狭窄的空间，我不知道这是否跟自己整个童年和少年的灰暗有关。时光已经过去，现在还怕父亲吗？没那么怕了，可是父亲骂起人来鬼神都躲得远远的阵势还是会让我心难受半天，随之而来的是对母亲这一生的可叹可怜。她为了儿女忍，为了周围人对离婚女人的看法而忍。所以到我这里，我不想忍，家里一有看不顺眼的，我就会说，因为我感觉到妈妈身上的那些感觉了，做家务辛苦时，我不想变得像她那样一辈子费力不讨好，所以我抗争，我不想变成我妈妈那样。可是我的老公是我父亲那样的人吗？当然不是，他虽然丢三落四，但喜欢做饭，勤于接送小孩，努力打拼事业，脾气也比我好。那我在担心什么呢？我的担心是否只是自己缺乏安全感的一个反映呢？每次都把一个小行为无限扩大到对一辈子家庭的绝望上。看来我对家庭的绝望需要我的关注啊？要不，它怎会每次都急于让我感受到。

亲爱的，在没有力量的年纪，你不懂得保护你的心灵，现在，那些伤还在，我要好好地抚慰这些伤口，那样走过来的女孩子是多么地不易啊，她没有放弃自己，没有恨爸爸妈妈，坚持着学习，今天看起来比好多人都有出息，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孩子，你受苦了，你受累了，我来抱抱你。父母亲吵架是他们的事，孩子，你害怕吧？我陪着你坐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我陪着你坐着，在阴郁的气氛中，我也陪着你坐着，我看到了你的害怕和难受，请把手给我，我会陪着你一起感受，是挺吓人的吧？你感觉到了爸爸的怒气和妈妈的可怜吧？你无能为力吧？没关系，我握着你的手，把害怕和绝望传一些给我吧，我还要给你一个微笑，看到了吗？那些咆哮是不是离我们远了。我会抱紧你，不让那些愤怒钻进你的心里，我会轻轻刮刮你的鼻子，让你的泪珠子滚下来，我会轻轻地揽你在怀里，人生就是有风有雨，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

写这段话时，我在办公室，周围是同事打电话的声音，我本以为自己会眼泪汪汪，但是没有，只有对过去那个小女孩平静地陪伴......感恩时光和际遇，让这一切慢慢变成了越来越温暖的回忆。

心语：感恩！感恩！感恩！

      马上，花径十年了，再过十年，再来看我们彼此之间的相遇，又会是怎样的一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