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汉的心病

    张老汉现年六十有六，常年种菜卖菜为生。2001年，阿童木刚到派出所任副所长时，张老汉在官庄集市上摆摊，邻摊的女人仰仗是地头蛇，经常辱骂外村人张老汉，张老汉咽不下女人的气，用刀捅了女人。当然，在集市上将地头蛇捅伤，张老汉是没有光沾的。结果是女人的脾被张老汉刺破摘除，张老汉的小肠被女人的家人反刺穿孔。

    张老汉因为年老体弱并足额赔偿对方判了缓刑。阿童木对其进行了三年的监督管理，知其是个性情刚烈但讲道理的人。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年开春，开所务会时，新到的民警小赵汇报说张老汉又摊了官司，并详细介绍了案件的情况。

    去年秋，村委会对土地调整，张老汉为种菜方便，主动要求将离家较远的优良菜地让出，申请将村头浇不上水的零碎地快调整给自己。从此张老汉的菜地与吴老汉的宅院成了一路之隔的邻居。

    吴老汉，六十有二，老实本份，从不与人争吵。

    张老汉是种菜高手，先打了眼机井，种了大葱、大蒜等蔬菜，仅种植的8000棵地膜莴苣，开春前就为带来了6000元的纯收入。张老汉会种菜，更擅长精打细算，植树节刚到，就在靠近自己一方的路边种了80棵优质108黑杨树。

    不知出于嫉妒还是的确会影响吴老汉的生活，吴老汉对张老汉种树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不满，在多次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先打110举报张老汉种树扰邻，110到现场发现杨树成材后基本不会对吴老汉家造成影响，不予受理；又打土地局电话举报张老汉非法改变土地用途，土地局在认真调查后认定张老汉在地头种树是合理合法行为。

    4月下旬，杨树吐出了枝芽，吴老汉夫妇趁张老汉夫妇在菜地劳作时，叫骂着用铁铣（锹）铲除与自家相邻的杨树。紧接着，双方短兵相接，抓挠撕打，吴一方战败，吴老太受轻微伤住院治疗。吴老汉找到村委会调解未果、找司法所调解未果，于是告到了派出所，张老汉再次摊上了官司。

    吴老汉坚持说张老汉的树大了就遮荫、树大招风可能损毁其房屋，并告张老汉夫妇打伤了老伴，要求张老汉铲除树苗、赔礼道歉、包赔医药费。张老汉一方坚持说与吴老汉家有路相隔，路面加抛荒足有十二米，不会影响吴家，是吴无事生非，挑起事端，还固执的认为吴老汉欺侮自己。

    小赵在充分调查事实的基础上对双方劝解，希望走调解的路子，并告不然双方均会受到不等的行政处罚。至5月1日吴老太未出院，双方均无丝毫退步和解迹象。在这期间，吴老汉还对在菜地劳作的张老汉辱骂。

    在5.1放假期间，张老汉找值班的阿童木诉苦，表白自己不是接二连三找事，是事在找自己。还说乱子该闹气该生，详细述说了原委，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种几棵树都会遭人欺侮。张老汉说到吴老汉骂自己是“屙血鬼、天打五雷轰！”时竟笑了起来，“说我天打五雷轰，全村谁不知道，五十年前，你老吴家的房顶才让五雷轰了呢，轰透房顶劈到你家床头，要不是你老吴命大，哼哼！成不了人，你就死了，打小你怕的么！”

    阿童木对张老汉劝说并询问，“五十年前老吴真的被雷劈过？”张老汉笑着说，“这是屙血的结果，就差半步，屋顶劈了个大窟窿，床头都着火了。”听到这儿，阿童木似乎明白了什么。

    上班后，小赵马上通知双方到所调解。双方各执己见，互不让步，争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此案似乎怎么也不会有调解的可能了，小赵也向所领导汇报了准备对双方处罚的想法。

    本来，这起案件不在阿童木责任区，但阿童木感觉其中必有隐情，找到吴老汉交流，有意无意往五十年前的雷击事件引导，结果吴老汉表现的异常恐惧。吴老汉还明确表示，赔不赔医药费不是问题，但必须将树铲除。阿童木似乎猜出了吴老汉不让张老汉种树的原委：怕树大遭雷劈！阿童木又找到张老汉交流，告知自己的猜测，张老汉也恍然大悟，略作思索后当场表态，“此事我有责任。我是要面子的人，不会给他登门道歉。这样，还是到派出所，都叫上老伴。我知道自己怎么做。”

    阿童木让小赵通知张、吴老汉夫妇都到所调解，并提出给予配合。小赵面露疑色！

    就这样，双方5月6日再次来到派出所。很明显，较之从前火气都小了许多。

    阿童木先将张老汉夫妇叫至办公室，询问张老汉的具体做法，张老汉说“您改造我多年，我不瞒您，全村人都看得出是老吴欺侮我，我要拔了自己的树或者让老吴拔了我的树，就丢大人了，在村中永远不能抬头。我是种菜的，对树也不外行，我知道怎么让它死，从最北边数（与吴家相邻），共二十棵，还有一个月收麦子，麦子进缸前，我让它们慢慢见阎王，谁也看不出来。要不，我和老吴单独啦啦”于是，阿童木将张老汉与吴老汉叫到办公室，趁机喊小赵出门。

    一会功夫，张老汉便出门喊阿童木与小赵，双方面色轻松了许多。没等阿童木询问，张老汉主动说，“请老吴家（吴老太）过来吧，我喊老婆子过来赔礼道歉！”

    吴老太进门不坐，仍怒气冲冲，大声咋呼着讨要说法。吴老汉上前对其耳语，吴老太当时就消了火气。少顷，张老汉夫妇进门就说，“俺老两口是来赔不是的，我们做的不对，请原谅。”吴老汉夫妇起身相迎，连声说自己的不是。经过数分钟拘谨的道歉后，张老太、吴老太竟双手紧握，吴老太说，“种菜时缺啥家什，到家里拿，没水就到家里倒，别有不好意思的！”张老太说，“瓜呀果呀的没啥好的，缺就到地里摘，就当是自己的菜地，以后咱还是好邻居。”张老汉、吴老汉均起身，“这样的小事，咱不能麻烦政府，回家解决。”

    阿童木略知一二，而小赵仍一头雾水。

    七月初的一天，阿童木在集市上碰到张老汉，张老汉揭示了迷底：吴老汉的确怕被雷击，这样的事在农村是对大逆不道者的报应，所以吴老汉始终不能说出不让栽树的原因。而张老汉明白其中道理后，主动向吴老汉表明麦收前让自己体面的将树处理掉，感动了吴老汉，吴老汉当即表示不要张老汉应赔的医药费，双方自行和解。张老汉接着讲到：赶集前刚送给吴老太一个大倭瓜，自己杯子里的水还是老吴给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