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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廷珍作品生活景泰蓝角度杂谈 |
1.
翻捡了很多词语,一直想把一个词语弯成生活的度数,给自己说一次刚刚好的机会。
可惜,世上没有这样一个词语,没有这样一个贴切的机会。刚刚好,注定这个词语是应该独立存在的。
那一天,和朋友三人开着一辆越野车去河北保定看手工制作的景泰蓝。
制作景泰蓝的是一些小作坊,设在乡村,一家一个。那里冒着袅袅的炊烟。手工制作就是土法上马,一切都是小时候拉着风箱烧火打铁的景致。那些半成品看上去有一种美人没化妆的粗糙美。
我们去的时候,那里的女人孩子正坐在路边一根干枯的木头上,看着我们。我们的到来让他们感到很是稀奇。
原本熟悉的乡村,因为离开得太久,反倒陌生了,陌生得成了风景。有一座房子,只剩下了半堵墙,半堵墙上剩下一个东倒西歪的门,门前杂草汹涌澎湃。
在老乡的眼里,这是显眼的破败,但在镜头里,却是不可多有的风景。于是,我们三个对着它不停地拍着。
离开的时候,作坊老板送了四个景泰蓝小花瓶给我们,它们如刚出窝的小鸡那么小。成品的景泰蓝就像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以翩翩的风姿,卓越地舞着。
这样小的小东西,心疼得让人不知道宠在哪里好。
一只是锁住人眼神的幽蓝色,一只是雅致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的乳白色,一只是如初恋一样甜蜜的羞涩红,还有一只是青春逼人的老绿色。四只小花瓶的颈部,有着倾城倾国美人颈部一样妙美的弧度。
看着这样的小东西,憋得人都不敢咳嗽了。
她有一个手链,是银制的,它的前身是很多年前一个贵族家的小勺子。勺子把上的花纹,很是盛装舞步。
有一天,一个设计者突发奇想,把勺子头去掉,留下有些椭圆的勺子把,然后,再用两个圆形的小环把它们椭圆对椭圆的部位连接起来,平直对平直的部位连接起来,就做成了一只粗狂而又精致的手链。
自从见到它之后,她就喜欢上了它,就一直把它戴在手上。
刚刚好。一切都是那么妥帖的好。
就象很多好,好到说不出哪里好的时候,只能说,刚刚好。
刚刚好,就是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刚刚好。
她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的手链,她的刚刚好。于是,她总是把衣服袖子卷起来。
那天,她心血来潮,指着手链问他,你看它像什么。
他极爆破地说,胸罩。
这句话的幽默,厚薄刚刚可以把人笑死。
生活就是这样,向前伸一脚,幽默,向后缩一步,寡淡。不咸不淡就是生活。
她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这里的月亮星星都不认识她,她和这个城市唯一的联系就是一个号码。
天黑了,她的朋友有事在天黑前没有赶回来,他们约定在一个模模糊糊的地方见面。因为在之前的一天晚上,她的朋友指着远方的一团黑影说,那就是我住的地方。
于是,那天晚上,她就一直在那里等着。
朋友到达了那个地方,问道,我回来了,在一面扇形的门前,你在哪里。
她说,我在一座弧形的地方,没有门。她向朋友描述着对她来说陌生而又模糊的场景,但朋友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些地方,那些场景。
天已经很黑了,朋友开始担心,担心她会被陌生的星星带走,带到谁也找不到谁,谁也看不到谁的地方。
天真的黑透了。朋友非常着急。因为此时,寻找彼此的唯一线索断了,她的手机欠费停机。
刹那间,她和这个世界没有了关系。
那晚,天像是墨染的一样。
为她冲上电话费,让她重新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
这个世界和人,人和人,人和一个夜晚,说断就断了,瞬间的事情。所有的联系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信号。
后来,他们千难万难地找到了对方。
这就是阴差阳错,他们在同一座楼的正反面两个地方。大楼正面看是扇形,大楼的背面是弧形。
一个弯度,正好就是生活的姿势,一堵墙的距离,前后错一点,左右错一点,就错过了。
有两件花衣裳,都是棉的。一次无意中进了一家店,看见了这两件花棉衣。一刻也没有犹豫就把它们买回家了。买回家之后,却一次也没穿出去过。
一件是红底上面缀满各色各种形状的花布块,长及膝盖。这件衣服如果穿出风格,就是一种大快朵颐的禅意,穿得不合适就是煞风景的风沙。
后来,一个朋友来了。拿出来,让她穿上。她说,这是我的衣服。
于是,满眼的安宁,满心的佛。
另一件衣服,刚好相反的短,短到脐上三分。黑底,上面开满绿叶红花,不紧不慢的有些碎碎的花色,收摆的地方像是一座斑斓花园的栅栏,立起的领子是翠翠的绿意,卷起的袖口是翠翠的青苹果。
另一个朋友来了,天冷,刚好想起这件衣服。
于是,秋末的沙漠里,就水草丰茂了,就有了家的温暖,生活的顾盼。
是衣服在等人,不是人在找衣服。
仅仅是一件衣服,生活弯到这样的弧度,正好就是生活的温度。
其实生活一直在那里,守候着,守候着一份多多少少的快乐。那种快乐不是物质的,只是一种合适而已。
仿佛初七初八的月牙,有一些弯度。多一些就是生活的枷锁,少一些生活就会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