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彭泽辞官

时间：义熙元年（405年）夏，下午。

地点：彭泽县衙前。

人物：

      陶渊明，40岁。

      众县民：彭泽县百姓。

      督  邮：  江州督邮，30余岁。

      衙司甲、衙司乙。

幕启

[陶渊明踱来踱去，正在思考问题。

陶渊明[自问]：彭泽这些大户，已经富得流油了，贪婪的欲

望竟然还要在贫户这些鹌鹑素里寻豌豆，鹭

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逼得贫户

人家卖儿卖女，如此下去，贫户都逃荒他乡，

谁又来为大户你们耕种良田沃地？只要你

们拿出能让贫户喝稀饭的利，就足可以养贫

户为你们耕种良田沃地啊！这可是连小孩都

听得进去的道理啊！但是，你们却......

衙司甲[台后急呼]：禀报县令大人，督邮大人马上就来

啦......！[进门，见陶渊明一身素服，

一惊]县令大人，督邮大人马上就来，

大人怎么还是一身素装啊！小人可是昨

天就禀报过督邮大人今天大驾光临彭

泽县衙的。这......这......[见屋角

的衣塔上挂着陶渊明的官服，赶忙过去

取来，双手毕恭毕敬奉上]县令大人，

请赶快穿上官服，好出衙门面见督邮大

人吧！

陶渊明[白]：本县令乃朝廷之命官，他督邮乃州聘之吏员。

朝廷命官岂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面见他一个州聘之吏员？这不是要朝廷命官向乡里小儿弯腰吗？本县令决不，也绝对不会如此所为。[手一抖，示意衙司人将官服挂回衣塔上去]你还是将本县令的官服挂回原处去吧！

衙司甲[惊愕地]：这......这......这可会得罪督邮大人

啊！县令大人，你还是......

陶渊明[白]：你要本县令怎么给你说呢？你还是将本县令的

官服挂回原处去吧！

衙司甲[叹息着]：唉---!

[遗憾地摇摇头，衙司甲将官服挂回原处。挂好了，还很仔细地打理着

衙司乙[高喊着走进]：禀报县令大人，督邮大人已经到了衙

门邻街上了。小的请县令大人快随小的

出迎。[突见陶渊明一身素服，一惊。]

这......这......[转头看衙司甲，惊

问]，县令大人这是怎么了？

[衙司甲叹息着，摇摇头，一摊空空如也的双手......

陶渊明[白]：本县令如此所为，或许会令二位难堪。[想想]

那么，本县令即时离开彭泽，回到柴桑河畔，总该可以吧！你们二位就说本县令从此归隐田园，决不，也绝对不再为官。[旋即匆忙收拾起来]

[陶渊明搭乘一辆牛车，肩上驮着一个包裹，腰间别着一只盛酒的瓦罐，膝上搁着一架无弦琴......正悠然自得地走出彭泽县城。

一县民[急呼]：先生，先生，请先生别走！

众县民[急呼]：先生，先生，请等一等！

[回过头去，陶渊明见一大群彭泽县民，有村民，也有商户，还有衙门里的吏员，他们急急火火地追赶过来，陶渊明赶忙顿住了牛车。

[一县民率先追上来，气发吁吁地一把拽住牛鼻绳，其他人都把陶渊明给团团围住。

另一县民[急白]：先生，你不是说要带领我们一起在彭泽实现大同吗？

又另一县民[急白]：是啊！是啊！先生，你说过的，你老家

柴桑乡的实践证明，大同也完全可以在

彭泽县实现的。

众县民[急白]：我们正走在先生谋划的大同彭泽的路上。先

生，您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你一走，我们

的大同彭泽就荒瓜了啊！

另一县民[急白]：所以，先生，请您别离开彭泽，我们彭泽

民人都需要先生啊！

……

陶渊明[白]：请大家听我说好吗？的确，我说过：柴桑乡的

实践证明，大同也完全可以在彭泽县实现。[陶

渊明跳下牛车，语重心长地]但是，彭泽县和

柴桑乡有本质的不同啊！

众县民[不明白似地，急白]：有啥不同？本质，本质是什么

呢？

另一县民[急白]：彭泽县不就是由十几个像柴桑那样的

乡组合而成的吗？它柴桑乡能实现大

同，彭泽县也能实现大同。我们一个乡

一个乡地做，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

行，再五年。全彭泽县不就大同了吗？

陶渊明[白]：道理可以这么推而广之。但是，实施起来非常

困难。[苦口婆心]比如：赋税。在柴桑乡，有

陶、周、项、丁四大家族给全承担了，家无田

地的即便租种田地，和田地少的从不承担赋

税，这叫让利于贫。但是，这在彭泽县能实现

吗？[苦口婆心]又比如徭役。在柴桑乡，无论

是家无田地和田地少的，还是陶、周、项、丁

四大家族的，都实行平摊，有力出力，有钱出

钱，不论彼此，这叫有难同当。但是，这在彭

泽县能实现吗？[苦口婆心]彭泽那些大家族，

在赋税徭役上，变着法子全推到家无田地和田

地少的贫民头上，恨不得在贫民这条鹭丝腿上

劈出筋肉来。除非国家取消赋税徭役，这，可

能吗？[苦口婆心]初来彭泽县时，我太理想化

了，以为凡事讲理可成，认为柴桑乡可实现的，

在彭泽县也可以推而广之。其实不然，原因是

我疏漏了柴桑乡是几代乃至十几代陶、周、项、

丁四大家族人共同努力才形成的一种大同文

化。

众县民[明白似地。白]：哦，原来是这样。[大家一副望“洋”

兴叹的样子]

陶渊明[白]：我也和大家一样。面对彭泽县这些顽固不化的

土壕，陶某我也是无可奈何啊！[痛苦状]

一县民[白]：这……这……这……[松开牵住牛车鼻绳的手]

[大家叹息着，无可奈何地给陶渊明让开了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当当当”的锣声滚过来，震耳欲聋。

衙司人[白]：督邮大人来啦，大家都让开道去！

[只见两条壮牛拉着一座巨大的轿子，在鸣锣开道中狂奔了过来，沿路人都被惊骇得纷纷地避到街道的两旁檐廊下。

[牛车上，有人四下里张望，到了陶渊明一行人旁，牛车被喝住了。

[有人代为拨开轿帘，督邮半天才钻出轿来，在人示意下，看见挤在人丛中的陶渊明。

[踱着步，像极是走戏台一般，督邮走到陶渊明面前，站住。

督邮[拈着胡须，不屑一顾地]：陶县令，哦！你现在已经不

是县令了，因为你递了辞

呈，从你前脚跨出彭泽县

衙，后脚你就已经不是县令

了。陶渊明，本官认为你实

在是傲慢得很呢！之前，你

的吏员要你穿官服到驿馆

见本官，你不见本官也就算

了，竟然丢下一纸辞文，要

一走了事。哼！像你陶渊明

这种人，我活人五十几，阅

人不可枚数，还是第一次见

到。看来啊！你就是个给牛

当“老子”的命，给镂耙……

[陶渊明不等督邮阴阳怪气地说完，猛喝一大口酒，然后，一抖长衫下摆，早已经跳上牛车。

[牛车擦督邮身而过时，那牛竟然大吼一声，再一犟头，把个督邮当即一角撞倒在了地上，众人一片“哗”然。而牛车丢下一路滚动的“吱扭……”声，驮着陶渊明，飞一般地跑去。

[见被牛车撞倒在地上的督邮，先前和陶渊明一起的人们没谁去拉他一把，反而都气愤地瞪他一眼，然后，惋惜地看着陶渊明远去。

旁白 (男声) ：

东晋义熙元年，即公元405年。这年八月，陶渊明因为在朝廷里为尚书官的族叔陶夔的推荐，人生中最后一次出来做官，任彭泽县令。

但是，任彭泽令仅八十余日的陶渊明，因为不愿为五斗米折腰，毅然决然地辞了职。这是陶渊明第五次辞官，也是最后一次辞官，从此归隐家乡柴桑河畔，直至终老。

既然我们说陶渊明任彭泽县令是最后一次出来做官，那么，陶渊明第一次是怎么出仕的呢？[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