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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儿去上学（散文）

小儿终于要上学。

这一天我是盼望着又惧怕着。盼望是希望小孩能在一个新环境中锻炼自己，因为总在父母卵翼下，难免有点骄横，有点不听话。到了学校，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会对其心理有一个很好的塑造作用。但惧怕的是小儿到了学校终将一个人应付一切，父母不在身边，有诸多不便。他从未出过远门，终将自己料理自己。他能行吗？这一直是困扰着我，让我颇为纠结。但小儿还是在我的陪同下来到陌生而遥远的学校。

学校离家有近百公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小儿终将脱离我的视线。看了学校我心一凉，因为没有和它名气相称的设施，宿舍简陋至极。虽只是五六个人住一间，和我们当年相比有天壤之别，但放到今又显寒伧了些。三张铁架床孤冷冷地靠在墙壁，所谓的柜子是残破不已，有的柜门整个漆皮全已脱落，让人不忍目睹。卫生间、洗漱池好像没有比这更简陋的，我望之不想再看第二眼。但你还是不得不将目光收回来，投向它，因为它就是你儿子日后和它朝夕伴随的物，朝夕承接着你儿子的洗涤用度。你还得正眼瞧它，将它擦洗干净。你儿子会弄吗？让你儿子受委屈吗？我一遍遍地擦洗，抹干净。

好歹是将儿子的蚊帐撑起来。在撑的过程中反复问儿子是睡上铺还是下铺，儿子都说上铺。上铺实在让我们有诸多担忧。但儿子执意我们又没法。撑蚊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因为我们没准备，临时起意的。材料一时很短缺，只能将就着。我们在一旁劳作，儿子一直坐在旁默不作声。我们还是要打断他的沉默，不是让他劳作，伸手帮衬，而是让他记着自己的物品，不然再来的同学会搞混，并且物品摆放的位置是否适当是否顺手，都要征询他的意见,毕竟是他用。但儿子对我们不断的问询总是淡淡回答，或是埋头不语。我们不知他何意思。儿子是个不多话的人，但不至于如此俭省语言。儿子有心思。我知道儿子会有这方面的心思，如此的环境实出于他的意料的，也出乎我们的想象。但没法到这里念书，到远离家乡的地方念书，只能克服食宿的不便。为了那朦朦胧胧的求学梦想。我们也不想离这么远的路念那三年高中，但本地的高中实在差强人意，一拨拨的人往出转，好的生源基本出来了。谁不想在父母身边吃饭睡觉，谁不想自己的子女吃少点苦。念书已够累了。但这是我们都回避不了的话题和现实，也许儿子也想到这一层。但说出也无意，只有埋在心中。我想着心有点隐痛。

我们吃过中饭复到儿子宿舍。实际没什么事，但我们就是无法挪动脚步，往回家的路程踏。一踏，我们的担忧、牵挂和思念就会波涌而来。坐着，枯坐着，但我们充实着，没有心思游移。我们希望时光就这么持续着，就这么将这一幕铺展下去。但愿想终归是愿想，现实是不顾及愿想的，时光将日暮的影子一寸寸铺陈在眼前，我们终不得不起身，然后将背影丢向儿。儿子事先走了，我们都来不及和他当面告别。儿子在教室里接受新班主任的第一次训话。我们真应该在这之前和儿子话别，而不是等着儿子匆匆走了才知道时间已晚，才觉得要起身。我无法设想儿子回到寝室的情形，他的父母均已离去，只留下空空的床和简陋的洗漱设施，晚餐得自己解决，开水还有衣物毛巾清洗都是自己的事。他能行吗？这个稚嫩的小儿。

可我又有什么法子，我只能让事情这样，让时间让儿子一步步成长，让儿子长成我不再担忧的人，长成可以独挡风雨的人。

我想这就是人生的阵痛，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