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中有 有中无

    少说也有三十年了，有一次上动物写生变化课，也就是先去动物园写生，然后把写生得到的资料再转换成装饰形象。看似只是一个由自然形切入到主观形，要是掌握起来还真是有不小的难度。难点不在技巧，在于执著于早已沉积在印象里的，对动物的比例、动态、结构、色和形的所谓的“真实”的固守。

    记忆深刻的是，去动物园写生进展的很顺利，毕竟学生的造型基础都很好，并不需要更多的引导。可是在“变化”这个阶段，所有的艺术理论都很难在固有的思维，固有的造型概念上形成一个自我认知的突破口。毕竟艺术上的许多东西不是靠写生功夫能够得到的。

    有个非常固执又非常认真的学生，不停的画，不停的改。画了好多张，一边画一边扔，张张不如意。你给他讲的东西，看的范画，好像全不入耳全不入眼。当然了，学生听你的，不见得理解，不听你的，也不见得不入心，对于学艺术的来说，入心比入耳重要。一日，无意中看到地上这位学生扔的一张用弯尖钢笔画的“虎形”废稿，觉得几根曲折线由密渐疏，老虎的纹路特征表现的却是恰到好处。即有细节，又不拘泥于细节，即抽象又不失具象所特有的自然而然的趣味。随手拣了起来，到系里用复印机复印了几张，用白水粉色将一些脚踩的污迹覆盖干净，配合图意写了篇小文章刊登在了一本杂志上。杂志出版后拿来给这位学生看，他相当的惊讶，其实他已经忘记了这幅“草稿”了。没想到，自己扔掉的看不上眼的东西，换了个位置印在了书上，竟然是如此的美好。可是，当他试图照此重画一张更完整的“虎形”时，无论怎样的认真，却再也画不出来了。

    画画如此，我们做许多事的时候也是一样，无中有易，有中无难。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有中再无，便是上了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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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 纸本彩墨 97x185厘米 1999年 田旭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