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患者自述
(2014-04-24 00:13:09)
虽说我的失眠就那么治好了,但这次却又担心起了耳鸣。尽管这时对失眠已不要紧了。我想要是连钟表的声音都感到心烦,那么对耳鸣的声音又会怎样呢。这么一来我便患上了耳鸣症,除了睡着的时候以外,平时总感到耳鸣不已。耳鸣的声音也逐渐变强,节拍也逐渐变乱。像河滩边的那种嚓嚓声逐渐变成了叽叽声,不久又变成了咯咯的金属样声音,最后成了咣咣的警钟样声音。对我来说,大千世界好像都化成了声音的世界。按照我原有眼睛视物异常的经验,我知道要去掉这种声音是不可能的。但实在痛苦不已而无计可施,这却完全与以前一样的表现,我只有一个劲地去忍受,即使这样仍无法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有时好不容易能够忍受些了,212但高兴还不到一天功夫,又感到在大脑的中间区域开始响起了叽叽声。经过反复曲折,最后我还是达到了原先期望的境地,很好地克服了耳鸣症。通过这次体验,使我感到在思虑终止之前,思虑是决不会停止的,而停止的时候便是忍受开始实现的时候。这时尽管还存在着痛苦,但已不再是痛苦了,而是已从痛苦中解放出来了。我回到地处藤泽的家中,坐在入睡中患病父亲的枕边想到:
“我大概已经不要紧了吧?那个障碍不知会怎样了?”这样一想,房子的移门又像以前一样动起来了。
我想大概是看花眼吧,盯着眼仔细看着,竟然又动得越来越厉害了。这时尽管设法静下心来,努力用自己理性和意志的力量去相信它是静止不动的,却是无济于事。结果越要这样做,它就动得越厉害,这就强迫观念呀!从那以后,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摇晃、转动起来了。我感到这世上没有一件东西会变得是完全静止不动的。地面、睡席等也像水波一样晃动不停;桌上所有的东西,从墨水瓶到钢笔杆都在动;一打开书,全部的字也都在晃动、转动。如果闭上眼,也会看到眼睛的内部在晃动。真是难受啊!面对这种情况,我已经没有任何避开它的心情了,而只能是等待着可以忍耐晃转的这一天到来,但这一天却总是姗姗来迟。其实,如果世上的东西都是在转着圈而硬要去忍耐它真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对我来说,那是惟一的出路,除了等待以外是毫无办法的。之后,那种转动又变成了不规则的运动,在搁置着埃及雕塑的台子忽然出乎意料地停止了旋转,却又开始了没有方向的乱动。一瞬间,又朝想不到的方向运动起来,不得不使我认为在命运里有某种意志在憎恨我。仰天睡觉时可以感到连天花板的木纹都在作不规则旋转,桌上的钢笔杆也好像要刺到我的肚子里面去一样在剧烈地运动着。我的妻子为此感到悲份、愕然、焦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现在我不能用温柔的态度对待孩子,对待朋友则连礼节性的应酬也勉为其难,我只能拼命地凝视着钢笔杆。对不能转身的苦恼终于迎来了可以排遣的日子。
不分白天、黑夜,在凝视桌上钢笔杆的过程中,那种不规则旋转的痛苦,任凭它的存在,却出现了伴随而来的愉悦感觉。当然痛苦是事实,但随着任其痛苦的延续却会产生出舒畅的快感,于是我变得习惯于忍受这种不规则的旋转了。一旦能忍受旋转的痛苦后,因强迫观念的性质而造成的旋转就得到了制止。不过,如当有人问起“旋转停止了吗?”时,我则不可回答:“停止了”。因若是一唤起注意力,就会去注意是否在旋转,结果旋转马上又开始了。然而,对于我的强迫观念而言,即使初步取得了这个胜利,也不宜就此终结。因为更加复杂、困难且极为紧张的强迫观念,仍然会接连不断地出现。
比如,计算恐怖的强迫观念,老是强迫我在4、6数字间反复计算,乘了除,加了再减,又除,这样反复下去不得安宁。这种计算恐怖,是我强迫观念的顶峰,我感到即使有任何苦役来折磨,也比不上我的痛苦。我百般无奈之下,已下了必死的决心。但不可思议的是,任其计算恐怖的存在,却可以渐渐直观事物和做各种事情了。之后,虽然受到各种强迫观念的侵扰,但经过如上同样的过程,症状都得到了解脱。任何强迫观念是难以治疗的,只有听任其强迫的事实,绝对地忍受着,方能得以摆脱。并且每当克服了症状,精神世界就有新的发展和开拓。我对待强迫观念的态度,尤其是对一定形式,即对其事实本身,均是采取忍受的态度,让痛苦归结到原本的状态,从而得到了克服。所谓“绝对的生活”用语言是难以表白的,却确实是存在着的生活方式,也可以说是“无条件的生活”。这种绝对的生活,是真正宗教式的生活,是对生命直接的、直截了当地肯定。我由于遭受到异乎寻常的精神痛苦,现在反而能体会到它的甘甜所在。我似乎感到积累了一种培育自己生命基础的东西,我想说的结论是:“让我们忍受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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