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有一种老迷信的说法，就是闰年缝不得新被子的。要缝也得在新被子上缝个旧补丁啥的。

改妮儿的爹娘成亲那年，正好闰三月。可改妮儿的姥姥却把这茬儿给忘了，觉得孩子办喜事，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自个儿不吃不喝也要给闺女缝一床新铺盖。

改妮儿她娘头生生了改妮儿，改妮儿的姥姥一看是个丫头，就起了心病，去奶奶庙里卜卦，说是改妮儿她娘结婚那年用了新被子。

其实吧，头胎生丫头一点也不奇怪，可改妮儿的姥姥偏就认准了这个理，那个后悔呀！恨不得把自己生生给剥着吃喽。

改妮儿她姥姥把从鸡腚里抠出来的钱拍到算卦先生的手里，求个破法。算卦先生翻翻眼皮说：“能推碾子就能拉磨，会算俺就会破，没有金刚钻，哪敢揽这瓷器活儿？”

改妮儿的姥姥嬉笑说：“灵验了，打好酒伺候您。”

那算卦的神神叨叨地道：“听好了，用白布包五颗狗牙，放堂屋门口一宿，天明时分用力往南扔，扔得越远越好。头生妮子起名须带‘改’字，管保你抱上孙子。”

改妮儿的姥姥欢天喜地，思量着遵照神法，当下给丫头片子取一名“改妮儿”。说来也巧，改妮儿娘接下来就生一带把儿的，一挨帮添了四个弟弟。这下可该改妮儿倒霉了。改妮儿会爬时，娘便有一把没一把地少管她的事了。刚会跑，娘又让她一手牵着大弟，一手摇着二弟。等到四弟会满地跑了，她既要做饭、割草、拾柴禾，又得照看三弟、四弟，小心着招呼他们别走水边，井沿儿，扒墙上房，爬树掏鸟窝。

大弟、二弟又顽皮的很，常拿棍戳马蜂窝，掀屋檐逮家雀，拿坷垃砸长虫，不看着他们点儿也不行。他们长大了，不听娘的话了，还总是欺负改妮儿。娘一恼，把他们送学堂里让先生‘周理’去了。

改妮儿问娘“先生厉害不？”

“咋不厉害！总拿棍戳那些不听话的兔崽子们呢！”

改妮儿想了想问。“先生长啥模样？”

“嗨！别提了！那脸长得啊驴不像驴马不像马的，丑得和猪八戒一样，头发老长咧。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了，瞅着夜里睡觉准给吓得尿床说梦话。”

“不洗头不理发还不痒死？”

“哪能不痒？痒了就挠呗！天天蹲墙旮旯角里‘呵吱’‘呵吱’地挠去呗。”

改妮儿“格格”地笑出声来。

“那----，先生用锥子扎人吗？”改妮儿又问。

“扎！还罚认字，数那些没边没沿的洋字，数不上来先生就一边揪着头，一边拿锥子扎一下。你说够他们受得了不？”娘也笑了。

改妮叹了口气，对娘说，“俺不许他扎俺弟弟，吓着他们俺可不依。”

“俺妮儿要是听话不惹俺生气，俺就不把妮儿往学堂里送。”

改妮儿低了头害羞着说：“俺一个女孩子家家哪能惹娘生气啊？！娘叫俺干啥，俺就干啥，哽也不打一个。娘没活指派了，俺也没有闲着呢。”

三弟、四弟后来也被娘送学堂让先生“周理”去了。剩下改妮儿一个人，干啥也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改妮儿想：俺不如做错些事，娘也许就生气了，把俺也撵学堂里挨先生的“周理”去，比自己孤单单地强。

（未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