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迷失于那片英国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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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悬念的,这又是一个贵族的庄园,Dunham Massey。这片土地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一千年前威廉征服时代,在1976年,主人将庄园连同土地一并遗赠给国民信托组织(National Trust),从此公众得以分享。
出人意料的是,仅仅与城市街道一墙之隔,走进Dunham Massey的深处,仿佛被文明世界驱逐,流落原始丛林,竟有点象尤妮斯镜头中的非洲荒原。
这是一棵恐怖之树。从这棵树上,不断传来“朵、朵、朵”的怪声,象是扩音器里发出来似的,伴着回音,有点空灵。我抬头张望了几次,琢磨着树上怎么可能有一只扩音器呀。后来才知道,那是啄木鸟的叫声。幸亏那不是一只绿啄木鸟在叫,因为绿啄木鸟会发出大笑一样的叫声(据说能预报下雨天),在这丛林间,忽然有笑声,想想都骇人。
这片古老丛林,所有树木都是18世纪初种植的,经过三百多年,枯木死树真不少。有好事者利用这些木头玩弄起“街头艺人”来。
丛林中有许多这种趟着水的湿泥和杂草,混合着一堆堆黑色满天星似的鹿粪,踩在上面,心里难免别扭。可是这种湿地却是园内大约150头黇鹿赖以生存的环境。我记得有年夏天来这里,成群结队的黇鹿在草坪上晒太阳,也不躲避游人,这会儿它们不知道都躲哪里去了。
终于发现了两只鹿,毛色由夏天时的黄褐色起白色斑点变成了现在的深褐色,性情也比夏天时警觉。它们与我保持着距离,我停步它们也停下张望,我一移动它们马上机敏地闪进灌木丛中去了。
华兹华斯有一首诗《鹿跳泉》,描写一只被狩猎者追逐了13个小时,最后奋身一跃,跳到山崖下的一条小溪旁而死的鹿。当中的几段诗句写得很美,让人潸然泪下:
谁知道那头鹿心里是什么想法!
竟然从这么陡峭的悬崖绝顶
跳到这水边,您瞧,只跳了三下!
......
为什么它一心惦着这里,一定
要奔这里来,要死在泉水近旁。
也许,它曾在这片草地上酣眠,
夏夜清幽,这泉声催它入睡;
也许,它初次离开母亲身边,
初次喝到的,便是这里的泉水。
也许,四月的清晨,山楂花开,
它曾在这里听鸟雀合唱;
也许(有谁知道呢),它就出生在
离这股泉水不到百米的地方。
......
如果你与它们对望过,你会知道它们是多么敏感不安;重读这些诗句,怜悯油然而生。
林中隐藏着一些池塘,这一个,叫岛池,夏天时是鹭和荷花的家;此时岛池冰冻未解,万物安宁。我高高地站在一块大树墩上,四处张望,只能听见鸟扑打翅膀的声音,在林间掠过......
我已不记得来时的路,也不去想何时该离去;这时,我忘记自己到底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游者呢,还是一个迷失在这幽深丛林的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