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浬浦溪往里走,翻过一座观远岭,就是陈蔡的下蔡村,属于陈蔡地区规模较大的村之一。
观远岭,有人说是官员岭,传说古代黄姓家族的发迹之风水,便在这里。
观岭村民风温和,与村口江对面的鲁村之民风刚烈绝然不同。
观远岭,我有个髙中同学李才波,读书时相交甚好,两个女儿相当优秀,都在杭州发展,他们两夫妻便随着女儿在杭州生活,偶尔还会通个电话。
一般来说,规模大的村庄,家族势力传承强的村庄,规矩便相对较多,即便是盖个公章,也要层层递进的套路,印证了目前流行的"制度管人"的原则,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办。
民国时期的下蔡村,蔡元培先生的祖上之下蔡的蔡姓族长,估计是个非常封建和捍卫旧制度的保守派,已经民国和五四运动浪潮还没有把这些顽固派冲醒,连这个绍兴才子蔡元培来认个祖都不同意,老家的老一辈说当时的族长主要有看不起商人,无商不奸啊,而蔡元培先生的祖上曾经在绍兴开了木行,经营木材生意的。
对蔡元培回下蔡认祖,而下蔡“不认“,还有一种说法,时间不是民国时期,而是清末,当时蔡元培先生是清朝进士,也暴露了革命党人身份,局势不明,生死不明,此时来认祖归宗,合情合理。而为了不被株连,下蔡方或双方不公开认。从时间上看,说得过去。因蔡元培中进士很年轻(记忆是他26岁,可百度),但中进士后,他很多很多年没到祖籍地下蔡。那次那行,肯定另有原因,或有寄托。
便想起鲁迅先生巜祝福》中的四叔形象:"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末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
小时候记得老一辈的大人们说下蔡村的太公管好竹园的故事。
下蔡,应该是三千烟灶的整个陈蔡上中下三蔡最大的村,所谓最大应该是规模和人口,大村,族长也是很难当的,宽阔的陈蔡江沿村而下,沿江筑堤,为加固堤坝便在堤坝上栽竹子,为了保护竹园不被牛羊破坏,便贴出告示,凡去竹园放牧的牛羊,一经发现便一律宰杀,为了杀鸡儆,族长暗暗的派家中长工故意去竹园牧牛,便把自家的牛宰杀了,从此以后,便没有牛羊遭塌竹园了,这只是听说,但对沿江的竹园还有一点隐隐的印象。
从上蔡的前新屋食品站边上的一条小河以下,便是下蔡,直到水泥厂为止,我们小学读书的时候去下蔡村沿门呼过口号,都是高大的台门屋,石子路,但蔡元培故居和舜威兄家的大昌号,我没有去过。但是,蔡礼福老师的老屋我去过,很老旧的台门屋,下蔡的房子大多都是如此。
汽车路边上的一排新建的平房,是大队室,还有一个操场和祠堂,平房的大队室有会议室,财务会计室,有没有村长书记室,便记不起来了,当时很了不起啊。当时的下蔡村的生产生活也总是要想走在全公社的前列,便什么都得起带头作用。包括演样板戏,曾经记得当年在大操场搭戏台演戏《红灯记》,李铁梅由曾经教过我们音乐的蔡慧丽老师扮演,做、念、唱、打都好,扮相俊美。她是上海上山下乡的知青,我们读高中时,由于我们的音乐老师蔡映红产假,便有蔡慧丽老师任代课教师,后来她去诸暨绢纺厂工作了。便相见很少,现在应该退休回上海老家了吧。
下蔡的村干部还真有事业心和责任感,那么大的村庄,集体经济搞得很好,有釆石场,石灰窑,还有专门运输的中型拖拉机,蔡宝才,第一代拖拉机驾驶员,那个时候也非常了不起的职业。支部书记蔡志明,头发倒梳,一脸严肃,经常看到他在村里和几个企业里面进进出出,十分的忙碌。遇到他看不惯的事情,总是会现场棒喝,管你吃不吃得消!
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座落在下蔡的水泥厂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地方,我的好朋友潘维良,郭明校,还有高中同学何碧峰的父亲何敬璜是第二任厂长,这个老厂长作风雷厉风行,敢作敢为,敢于担当,数百人的工厂,威望很高,在他的影响下,尽管窝居山区,厂长包括工人们和周围百姓之间关系很好。尤其是我们前坑坞一个小村,因为有了水泥厂,村中的矿石便源源不断的运往水泥厂,因为增加了副业收入,年底生产队的分红可以高达八毛多。水泥厂的青年蓝球队,打遍陈蔡村村落落,总是屡败屡战,那个中锋姚汉军,令人侧目。
下蔡还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蔡禹泽先生,禹泽先生系诸几老一辈教育家,又是数学家,我们知道他的时候已经退休在家,我的堂兄说起他们小时候和下蔡的小伙伴在禹泽先生家门口吵闹,禹泽先生正在炒青菜,因为经不住吵闹,便拿着饭铲赶出来制止,几声喝之后便自言自语的说,啊呀,我连炒了几饭铲都忘了,这碗菜肯定不好吃了。
他曾经担任浬浦中学校务主任,翁国华校长遇刺后的任代校长,又是一代国学大师马一浮先生的好友,曾经任浙江省文史馆馆员,某种角度看他在教育文化界的地位不亚于望斗先生。
记得他鹤发童颜,胡须漂然,红光满面,执根短杖,走路腰板笔挺,早上天天自己到陈蔡街上买菜,记得有一次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正好上学时候碰到禹泽先生,便楞楞的对禹泽先生说,禹泽先生你可以活到100岁,禹泽先生一点也不恼我:不!我要活到120岁!记忆深深,记忆深深啊!
我对于下蔡,知之甚少,下蔡,是一个非常有历史底蕴的村庄,只是现在尙未发掘出来,我所知道的据说有个敦伦堂,有没有"敦素堂蔡"?说是绍兴前几年发现了"敦素堂蔡"的账本,应该是蔡元培祖上的堂号,下蔡的敦伦堂蔡,和绍兴的敦素堂蔡是什么关系,相信总会有类似蔡国安先生们去进行寻根之旅。
(下蔡村蔡氏宗祠的总堂号叫《敦倫堂》,对于堂号,据我所知,因为一个家族人丁多了,在总堂号之下,再分设一个堂,取一个堂名,是常有的事,如下蔡就有《致忠堂》,《永祥堂》等。绍兴的下蔡蔡氏支脉应为《存仁堂》,这在《蔡元培全集第三卷》中有记载,而据蔡元培大哥蔡元鈖之孙蔡式颐回忆也叫《敦素堂》,蔡元培先生在下蔡迁绍的始祖应是八直台门的先祖恭五十六大政公。一八九二年蔡元培中进士后来下蔡认祖,曾在恭五十六政公的祖像上亲笔题写像赞。)
除了敦素堂,还有什么堂,蔡福英老师那边叫什么,她的大儿子滕凯,从小在下蔡长大,像我们这一代的应该都知道,很有初心,很近人情,很会帮人的一个大学校长。浙师大的名师蔡铁权,在金华一带和全省教育系统极有声誉,也是下蔡的。绍兴十老的蔡旺林,值得继续挖掘。号称中国义乌的收藏家协会主席也是下蔡出去的先生。我的美院同学蔡勇,从下蔡溪滩中一路骨碌碌滾出去的高考才子,现在客居杭城,又画又书,好像是一只很有潜力的的股票
民国时期曾经做过寿崇德先生老师的女画家蔡绍敏,字叔慎,毕业于浙江女子师范学校,后进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深造。民国时期的女画家,后来因为跟随丈夫(国民党重庆市市长)飞行台湾的途中飞机失事,一代才女,殊为可惜,她笔下的作品不但传统功夫深,艺术气息浓厚,笔墨老辣,尺幅斗方可以气象恢宏,所呈景象令人联想无尽,典型的巾帼不让须眉,为之拍案叫好,那年经好友逸忠先生介绍,也收得斗方两帧,视若珍宝。蔡绍敏是下蔡上四房蔡启盛之女,蔡启盛曾任湖南华容知县,官四品,卒于任上。其子蔡叔厚是我党中央特科优秀地下党员,在上海利用与汤恩伯的同学关系,深入国民党高层,为我党长期提供战略情报,并以绍敦电器公司之名创办发明了我党急需的无线电收发报机,资助营救了大批党的高级干部,还冒着风险从狱中转移和保存了方志敏同志的遗稿。去年入选绍兴名人馆。
我对下蔡的所见所闻,只是窥中一斑,我也便像一个过客,在下蔡的路边捡块石头,丢在下蔡的池塘里,便端坐在池塘边期待着下蔡的水波一圈圈的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