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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查子·去年燕子来》中的“卷帘人”是指的谁

(2022-10-06 12:34:49)
分类: 稼轩词赏析
           辛弃疾在闲居信州期间,就因填词的才华过人而名声大噪。他在信州收了门生传授填词技巧。他的朋友门生,选了他的一些词作,交付书商刻版印书。后来,稼轩词的刻印书籍越来越多,有了不同的版本。以致同一首词作不同的版本中,有的词句便不一致。
       当年一些喜爱稼轩词的文化人,包括官员和文人,都向辛稼轩索要词作。在稼轩词里,可以看到有多首词作是应人之求而填成的。其中的一首,就是《生查子·去年燕子来》。
           生查子 
          有覓詞者,為賦
     去年燕子來,繡戶深深處。香徑得泥歸,都把琴書污。
     今年燕子來,誰聽呢喃語。不見捲簾人,一陣黃昏雨。
     在这首词的词序里,已经写明了是有人向其索要词作,因此填成了此首词作。
      而在这首看起来并不刻意用典的短词中,有一句词句却让后来的解读者感到了费解。
      不见卷帘人,一阵黄昏雨。
      这里说的费解,是因为当代的读者对李易安的名作太熟悉了,以致看到“卷帘人”和“黄昏雨”的字样,就想起了她的两首词作:
       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聲聲慢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那么问题就来了。
       稼轩词里写到“不见卷帘人,一阵黄昏雨”,如果“卷帘人”就是大多数人所理解的卷起(打开)窗帘的侍女,似乎词意难以理解。
       李易安的《如梦令》,写的是风雨过后的早晨。宿酒未醒的少妇睡眼惺忪地问卷起窗帘的人,风雨过后屋子外面怎么样了?而卷帘人想当然地回答说,大概海棠花还是依旧吧。少妇不信,便反驳道,不可能吧?你知道应该是绿肥红瘦的景象。
      对李易安词中的“卷帘人”写的是谁,学界有不同的看法。大多数认为是少妇的侍女,也有的认为是少妇本人,只有一位先生认为是少妇的丈夫。而不把这个“卷帘人”的身份弄清楚,词意的解读就会有较大的分歧。
       我们推论一下,如果卷帘人是指的侍女。她在早上进入女主人的房里卷起窗帘之前,应该是知道夜里刮了大风下了雨。而当女主人问她外面的景色如何的时候,她可能并没有出屋查看,信口而言海棠花大概还是依旧。
       按照常理,侍女是不会像贵妇人一样喝醉酒睡懒觉的,早上起来不会不知道夜里的风雨对屋外的花朵产生的影响,即便她未必非要走到外面,看到风雨的摧残和花朵的凋落。
       而如果说卷帘人是指的少妇本人,那么她躺在床上宿酒未醒睡眼惺忪,又干嘛要试问自己外面的景象?而且后面分明写着“却道海棠依旧”,卷帘人的的确确回答了她的问询。
       如果把上面两种可能都排除了,那么只剩下第三种解释,就是卷帘人是少妇的丈夫。他在夫妻的卧房里早上起来卷起窗帘,恰在此时妻子问他外面的景象如何。他也是刚刚起来,还没走到屋外,于是想当然地回答说,大概海棠花还是如同依旧吧。妻子并不同意,就反驳道应该知道,风雨过后会是绿肥红瘦。
       这样解读,从逻辑上说大致符合,把古代贵族文人夫妇的日常生活场景描绘得相当生动。如果非要加入一个早上进入女主人卧室的侍女,那么这首词的词意,就只好按照现在大多数人的理解去解读了。
       我们在这里,肯定了李易安写的词作里的“卷帘人”未必就是侍女,有可能就是少妇丈夫的看法。然后,我们回到稼轩词《生查子》,再来看“不见卷帘人,一阵黄昏雨”的词意解读。
       上阙写到了,绣户深院,琴书在屋,可以理解为具有文人墨客风雅的大户人家所居之处。
       下阙写到了,不见卷帘人,而又到了黄昏时分,一阵梧桐雨,静寂的院落更显寂寥。
       哪个侍女会在黄昏去卷起窗帘?如果是在傍晚将要入夜而放下窗帘,岂不又成了放帘人。
       因此我们推断,这里的卷帘人,写的是少妇的丈夫。不知什么原因,他出门未归,而独自在家的妻子黄昏时分面对孤院凄雨,心里一阵惆怅。李易安的词句,恰是符合此情此境的描写: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燕子一般喜欢双双伴飞,故有《双双燕》的词牌。
       去年燕子啄着香泥前来屋里筑巢的时候,佳人才子,琴书相伴,岁月静好。
       今年燕子又成双成对地飞回来了,在梁上亲昵地呢喃着。而在此时,卷帘人却不见了。黄昏时分,梧桐凄雨,院落冷寂,岂不让人心碎?
       谁说写豪放风格的词人一般不写婉约风格的词作?看看稼轩词里那些含蓄蕴藉的婉约词作,不能不让人叹服,多情未必不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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