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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情怀:陆游与朱熹的交谊新说(为陆游诞辰900周年而作)

(2025-11-14 08: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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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文化

军事

分类: 张栻考证

家国情怀:陆游与朱熹的交谊新说(为陆游诞辰900周年而作)

 

在南宋思想与文学的双子星空中,朱熹与陆游无疑是两颗长期璀璨的巨星。前者是集理学之大成者,以其精深的思辨体系,构筑了后世数百年的思想殿堂;后者则是剑气箫心的爱国诗人,以其豪放的笔触与不渝的报国热情,吟唱出时代的悲壮与个人的激昂。长期以来,后世印象中,朱熹是严谨的“道学先生”,陆游是浪漫的“骚人墨客”,二者似乎分属不同的精神畛域。然而,细考史料,拨开后世标签化的迷雾,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将二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正是南宋士大夫那份深沉而执着的家国情怀。而这条纽带的编织,始于一个共同的交集——南宋主战旗帜和精神领袖张浚及其子、理学大家张栻。张浚与陆游之父陆宰、朱熹之父朱松都有渊源,陆游与朱熹的交谊,正是在与张氏父子的互动中萌芽,并最终升华为一段超越思想差异、植根于共同家国情怀的千古佳话。

         一、理想同源:北伐烽烟中的家国命运共同体

陆游与朱熹的交谊,其源头并非偶然,而是深深植根于与张浚、张栻父子的共同交集之中,具体而言,便是宋孝宗即位之初那场充满希望又终归幻灭的“隆兴北伐”。在这场关乎国运的政治军事漩涡中,他们因共同的理想而结成了家国命运的共同体。

绍兴三十二年(1162)至隆兴元年(1163),抗金主战旗帜张浚被委以重任,被任为排名第三的枢密使兼都督江淮军马,开府建康。陆游积极投身其中,先任枢密院编修官,后以通判建康府的身份入张浚都督府为幕僚。张浚对其寄予厚望,甚至欲将熙河老将曲琦所授兵法相传,并预言“吾子异时当以功名显”。陆游虽因符离之败后对朝政失望而一度辞职,但其投身抗金事业的热情与张浚、张栻父子的主战立场完全一致,这份报国热忱是他与朱熹交往的原始动力。

与此同时,朱熹虽未在军中任职,却以言官和儒者的身份,为北伐大业提供理论支持与舆论声援。他应诏上《壬午应诏封事》,直言“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并明确将“复仇之策”作为其核心建言之一。在福州,他与汪应辰“对北伐用兵等时政交换意见”,积极为恢复大业出谋划策。这表明,朱熹的理学并非空谈,其终极关怀始终指向国家的统一与强盛。

更为关键的是,隆兴元年(1163)冬,朱熹在临安待次期间,与张栻初次相识。史料明确记载,二人“讨论主战用兵之策”,一见如故。这次会面,不仅是朱、陆二人间重要中介人张栻的登场,更标志着他们三人因共同的抗战理想而结成了一个紧密的“主战派”士人圈。陆游在军前谋划,朱熹在朝野建言,张栻在父侧襄助,他们虽身处不同岗位,却心系同一目标。这份在国难当头时与张栻结下的理想主义情谊,正是他们深厚家国情怀的第一次同频共振。

         二、情感共鸣:悼念同道中的家国之痛

淳熙七年(1180)二月,理学重臣张栻英年病逝于江陵。这一事件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心,激起的涟漪将陆游与朱熹紧密地联系在同一个哀悼的圈子里,使他们的交谊从政治同道升华为情感相知,其核心,是对一代同道为国尽瘁而逝的沉痛哀悼,更是对家国前途未卜的深切忧虑。

朱熹对张栻的逝世反应极为沉痛。他不仅遣人祭奠,更与张栻的从弟张栋(彦辅)多次诗歌唱和,作有《奉同都运、直阁张丈哭敬夫张兄》等诗,其中“留连十日饮,怆恨八哀诗”一句,生动记录了二人聚首追悼、悲不能己的场景。朱熹深情的祭文与诗歌,使他成为这个哀悼圈层的情感核心。

而陆游的行动,则更为深刻地揭示了这场哀悼的群体性与政治性。从辛弃疾送湖南部曲》与陆游诉衷情·青衫初入九重城》、《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祭张魏公祠堂》的诗作内容分析,有理由推断,在张栻入葬湖南时,时任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的辛弃疾作《送湖南部曲》悼念张栻;时任江南西路提举常平茶盐公事的陆游,则特地从江西赶来,写下《诉衷情·青衫初入九重城》直接悼念张栻。陆游与辛弃疾,这两位主战派的标志性人物,同时出现在湖南,绝非偶然。这极有可能是一场低调而意义重大的聚会,他们共同凭吊的,是张栻,更是张栻背后那整个未竟的北伐事业。

陆游在《诉衷情·青衫初入九重城》中写道:

青衫初入九重城,结友尽豪英。蜡封夜半传檄,驰骑谕幽并。 

时易失,志难成,鬓丝生。平章风月,弹压江山,别是功名。

此词上阕追忆往昔,正是他与张栻、辛弃疾等“豪英”结交、共图恢复的青春写照。下阕则转入现实的悲凉,“时易失,志难成”,既是对张栻英年早逝、壮志未酬的痛惜,也是对自己半生漂泊、报国无门的悲鸣。

然而,陆游的哀思并未止于张栻。由于张栻被葬在湖南宁乡其父张浚的墓旁,陆游的这次旅程也成为一次对这位已故主战领袖的追忆。这份对张浚的深切怀念,在他另一首著名的《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中得到了最有力的表达。词中“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的泣血悲鸣,正是对张浚“壮志未酬三尺剑”的最好注脚,也是陆游对自己一生未酬壮志的浓缩写照。因此,陆游的湖南之行,是一场对张氏父子两代人的双重凭吊,是一场主战派士人对共同理想受挫的集体哀鸣。

陆游到湖南的具体月份不得而知,朱熹在同年五月作有《祭张敬夫殿撰文》,不排除朱熹此前来到湖南,并与陆游、辛弃疾相会,在现场形成了精神上的强烈共鸣。朱熹在《祭张敬夫殿撰文》中更是以“呜呼敬夫!予而死也耶!”开篇,回顾了十五年间的学术切磋与志同道合之情。他盛赞张栻“治民以宽,事君以敬,正大光明,表里辉映”,并以其临终“手遗疏以纳忠”的史鱼之风,认为此“足以壮吾道而增气”。在朱熹看来,张栻的死,是“吾道”的重大损失,更是国家栋梁的倾颓。

三、公义相期:民生关怀中的经世实践

陆游与朱熹的交往,并未停留在私人情感的层面,更延伸至对公共事务的关切与互动,体现了儒家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家国情怀。这种情怀,不仅体现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更体现在对黎民百姓的深切关怀中。

淳熙九年(1182),朱熹出任提举两浙东路常平茶盐公事,肩负起救灾的重任。他雷厉风行地推行救荒措施,却困难重重。远在山阴的陆游对此高度关注,他写下了《寄朱元晦提举》一诗:

“市聚萧条极,村墟冻馁稠。劝分无积粟,各籴未通疏。民望甚饥渴,公行胡滞留?征科放宽否,尚及麦禾秋。”

此诗绝非寻常应酬。陆游以沉痛笔触描绘灾情,随即直接向朱熹发出诘问与期许:“公行胡滞留?征科放宽否?”这背后蕴含着一份深刻的信任。陆游相信朱熹有能力、有德行解决问题。而朱熹作为理学家,其“格物致知”的最终落脚点正是“治国平天下”,陆游的这首诗,恰是从外部现实层面,印证并推动了朱熹的儒家实践。这次“通书”(以诗代书),是两位巨匠在治国理念上的同频共振,其交往已超越了文人唱和,进入了经世济民的实际领域,将家国情怀落到了实处。

         四、患难相知:党禁逆境中的道义坚守

进入晚年,尤其是“庆元党禁”时期,朱熹因其学说被斥为“伪学”而遭到政治打击,处境艰难。在这样的逆境中,陆游与朱熹的交往非但没有中断,反而更显出患难之交的珍贵,这是对他们家国情怀的终极考验——当国家误入歧途时,他们的忠诚是投向当权者,还是投向他们共同认定的道义与真理。

庆元三年(1197)冬,朱熹寄给陆游一条纸被。陆游作《谢朱元晦寄纸被二首》酬答,其中“纸被围身度雪天……绝胜蒲团夜坐禅”一句,意味深长。一条纸被,在精神上却是雪中送炭,传递的是一种“我懂你”的默契。在党禁的严寒中,这份来自远方友人的朴素关怀,是对朱熹最大的精神慰藉。同年,朱熹还托人带诗给陆游,表达思念与挂怀,陆游亦和诗回应,表明即便在高压下,他们依然通过种种方式保持着联系,相互扶持。

庆元六年(1200)三月,朱熹病逝。作为“伪学”之魁,其身后境遇可想而知。然而,陆游不顾政治风向,毅然为朱熹写下祭文,其情其景,撼人心魄:“某有捐百身起九原之心,有倾长河注东海之泪,路修齿髦,神往形留,公殁不亡,庶其歆飨!”在朱熹最孤立、最被污名化的时刻,陆游以如此沉痛、如此崇高的言辞致哀,这不仅是对亡友的最终告别,更是对朱熹一生道德学问的公开捍卫,是对“伪学”污名的最有力的回击。这份超越个人安危的道义担当,将他们的友谊升华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证明了他们的家国情怀,是建立在真理与道义之上,而非权位与时势。

    

综观陆游与朱熹的交往,从隆兴年间的共同理想,到围绕张栻之死的情感共鸣,再到对浙东救荒的相互砥砺,最终在庆元党禁中结为患难之交,其间的“通书”与互动,既有诗歌唱和的文雅,更有直指时弊的锐利与生死相托的温情。这段交往深刻地揭示了南宋士大夫的复杂性与统一性。他们或许在学术思想上各有专攻,在文学风格上迥然不同,但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终极理想上,他们是坚定的同行者。朱熹的理学并非空谈,它内化为陆游等实干家心中的道德律令;而陆游的诗歌也非无病呻吟,它为朱熹等思想家提供了来自现实世界的血肉温度。陆游与朱熹的交谊,是南宋精英士人网络中一个生动而深刻的切片,它告诉我们,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正是这种基于家国情怀、公义担当与情义相挺的联结,支撑着一代知识分子在困顿中前行,共同铸就了那个时代不朽的精神风骨。

 

 

附录:陆游与朱熹交往诗文活动编年

绍兴三十二年(1162)

朱熹:

 六月,复差监南岳庙。

 八月初七,应孝宗诏求直言,上《壬午应诏封事》,言“帝王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而可以应天下之务”。

 九月,汪应辰赴任福州途中经崇安与朱熹相见,赞其“问学材识足为远器”,并致书吏部侍郎陈俊卿荐举朱熹。

张栻:

   正月后,赴建康谒见父亲张浚,于天禧寺题“南轩”二字,自此号“南轩”。

    七月初八,其父张浚被特授少傅、江淮东西路宣抚使,张栻以荫补官入置司建康的宣抚司,成为父亲北伐的核心幕僚。

陆游:

 八月,因史浩、黄祖舜举荐其“善词章,熟悉典故”,宋孝宗赐其进士出身。

  九月,任枢密院编修官兼编类圣政所检讨官。

隆兴元年(1163)

陆游:

 二月,通判建康府。

 三月,上《贺都督张魏公(张浚)启》。

 四月,在都督府(建康),枢密使张浚对陆游寄予厚望,言“吾子异时当以功名显”,欲以熙河老将曲琦所授兵法相传,陆游谢不敢。

 五月初二,自建康都督府掾官出,调任京口(镇江)通判。月底,符离兵败。不久陆游因对时局失望,辞职返回家乡山阴。

 十二月,张浚升任右相。陆游被重新任命为左通直郎、镇江府通判(次年春到任)。

朱熹:

 四月,应汪应辰之招至福州,讨论闽中盐法,并与汪应辰交换对北伐等时政的意见。

  十一月初六,登对奏事于垂拱殿,连上三札,论格致之学、复仇之策与内修之道。

  十二月初三,除武学博士,待次。

  在临安期间,与张栻初次相识,二人讨论主战用兵之策,奠定了深厚的友谊基础。

  十二日,离临安归。

张栻:

  五月,符离之战宋军失利后,与父亲张浚及参议冯方一同留守盱眙,相约以死守之。

   九月,因朝廷议和,张浚派张栻急赴行在奏事,向孝宗陈述议和之非,并弹劾使臣卢仲贤。

   十月十八日,与宣抚判官陈俊卿一同赴行在奏事。孝宗问及张浚起居,并表示“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摇夺”。

   十月,期间拜见太上皇高宗,高宗询问其父张浚状况,并赐香茶以为信物。

   十月二十四日,以军事入对孝宗,进言“陛下上念宗社之仇耻;下悯中原之涂炭……愿益加省察,稽古亲贤以自辅”,孝宗大异之。

隆兴二年(116d

陆游:

二月,抵达镇江任所。

张栻:

二月,宋金和议再起,金人囚系宋使胡昉。胡昉不屈而归,孝宗亟召张栻语之,并令其谕告张浚“和议之不成,天也,事当归一矣”,坚定了孝宗放弃和议、决心进幸建康的意志。

淳熙七年(1180)

二月:张栻病逝于江陵。

朱熹:作《奉同都运、直阁张丈哭敬夫张兄……二首》、《和张彦辅·失喜》、《奉同张丈哭敬夫·唤卜》等诗悼念。六月,作《祭张敬夫殿撰文》。

陆游:时任江西提举常平,特赴湖南参加张栻葬礼,作《诉衷情·青衫初入九重城》词悼念张栻,其情感在《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中亦有深刻体现。同时,陆游作《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祭张魏公祠堂》,怀念张浚,追思北伐事业。

辛弃疾:时任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作《送湖南部曲》悼念张栻。

淳熙九年(1182)

正月:朱熹巡视绍兴、婺州、衢州等地救灾。

陆游:作《寄朱元晦提举》诗,询问灾情,督促朱熹放宽征科。

淳熙十年(1183)

四月:朱熹武夷精舍建成。

陆游:作《寄题朱元晦武夷精舍》五首赠贺。

淳熙十三年(1186)

朱熹:应张栻从弟张枃之请,作《右文殿修撰张公(张栻)神道碑》。此文虽非直接与陆游互动,但体现了二人共同朋友圈的延续。

庆元三年(1197)

冬:庆元党禁期间,朱熹处境艰难。

朱熹:寄纸被与陆游,并作诗。托赴任剡中的严士敦带《题严居厚溪庄图》诗给陆游。

陆游:作《谢朱元晦寄纸被(二首)》酬答。作《次朱元晦韵题严居厚溪庄图》和诗。

庆元六年(1200)

三月:朱熹病逝于建阳考亭。

陆游:不顾政治压力,作祭文悼念,文中有“某有捐百身起九原之心,有倾长河注东海之泪”等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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