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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汤在本科和研究生期间和我同住了7年,是我的老乡、我的挚友。他来自四川仪陇,朱老总的故乡,95年四川省南充市的文科状元。
有件事对不住老汤,我也一直没给他讲。当年上大学,初到宿舍时,每个床位上都贴着个人的姓名标签。我老妈看我的床位是紧靠门的下铺,说不太方便,随手就把我的标签和老汤的标签换了一下,结果我就改成睡靠窗的上铺,而还未曾见面的老汤就睡靠门的下铺。这件事我一直负疚在心。
老汤是个典型的南方才子,写一手好字,颇有文采。初上大学的时候,由于刚融入新的环境,性格显得有些忧郁。话不太多,但是他依然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在我们宿舍与615举行的诸多联谊活动中,老汤的点子往往将聚会推向高潮。随着时间的推移,老汤语言的精辟和他独特的冷幽默就逐渐独步于整个经济系宿舍。他总是在我们大伙高谈阔论之时,不经意地插入一句乍听起来不咸不淡的话来,大家初听时并不在意,但是转念一想,立论之高、含义之深、揶揄之极、讽刺之狠,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譬如,有天晚上即将熄灯时,老汤准备去洗脸漱口,在他慵懒地挤牙膏的过程中,幽幽地说出一句:“只有在我挤牙膏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句话当时就令我惊若天人。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描述时光流转的箴言。
大一的时候,寝室卧谈会的一大主题,就是各人在高中时的风流韵事。大家都把自己珍藏的照片拿出来资源共享,唯有老汤例外。我们都知道他有一个颇为精美的相册——很可能是高中某次竞赛获得的奖品,里面有和他很亲密的女生的照片。但是无论我们如何威逼利诱,他总是安之若素,一直把那本宝贝相册锁在他的小抽屉里,往往是等到宿舍里无人关注时才偷偷地拿出来观摩。
在95级经济系的六个宿舍中,我们宿舍一直是最热闹的。每天晚上都有很多哥们儿拥到我们宿舍来看电视、抽烟、打牌、侃大山,把整个宿舍搞的乌烟瘴气。由于老汤的床靠门,他的床上总是坐着两三个人。这个时候,我们老汤的定力就显露无遗。他总是蜷缩在他的小床上,打开他的小台灯,静静地看着各种专业书,或者偶尔在他的记事本上写写划划。老汤本科期间最大的传奇就是,在大四上学期复习考研期间,他基本上不去自习室上自习,而是在喧闹的寝室里复习,最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本系研究生!记得当时,系里的男生分成两派,考研的一派成天在图书馆或者教7上自习,只有晚上10点之后才回来,另一派则成天窝在宿舍打牌和聊天,而我们宿舍则是全年级的棋牌室和聊天室。老汤就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一会儿抬头看看新闻和足球、一会儿冒出句冷幽默来娱乐群众,剩下的时间就窝在他的床上静静地看书。他这一故事在毕业时已经传为全年级的佳话。
老汤为人稳重而厚道,做事追求谋定而后动。他在本科时期就担任了校学生会的办公室主任,每周有几天下午在他的办公室里和几个小妹妹聊天。在研究生期间,担任了我们的班长和系研会主席。直到这个时候,老汤的组织天赋才充分展现出来。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研究生班就相继组织了香山、居庸关、雾灵山、恒山和云岗石窟等旅游活动。而且这些活动是在大家“无组织无纪律,队伍不好带”的情况下弄出来的,足以证明老汤的才能。果不其然,老汤毕业后去了一家大型国企担任总裁秘书,几年下来,在肚子渐圆之际,越来越有管理者的风范和气度了。
老汤的感情问题,多年以来一直是我和联谊宿舍各位姐妹们关注的对象。老汤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不慌不忙,大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在本科和研究生期间都曾与个别美眉擦出点火花,但是都未曾燎原。直到研究生三年级的时候,终于有一条大鱼上钩了!老汤果然给我们文科男生争气,泡了个中科院学工科的美眉,呵呵。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老汤的进展一日千里,把很多本科男同学抛在了脑后。前段时间本科五周年聚会,老汤不仅已经结婚,而且已经在西四环买房,俨然成了一位成家立业的三好男人了。
老汤的酒量不大,在本科期间啤酒大约一瓶左右。而且意志绝对坚定,在到量的情况下,无论是男生的激将还是女生的美人计,都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相处七年,我从来没有看见老汤喝醉过,也基本上没有看到老汤激动过。有两次例外。在本科毕业前夕,我们宿舍与615最后一次聚会上,男男女女们抱头痛哭,虽然还会有再见的机会,但是那四年最青涩最宝贵的时光终究一去不复返了,老汤当时也哭了,虽然不像我们那样嚎啕,但是那种哽咽的形状更令人心碎。在北京西站送我们宿舍老马走的时候,列车启动的那一刹那,看到老马趴在车门后绝望的眼神,我们大家全都心情沮丧。当时我分明看见,老汤眼里晶莹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