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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采风日记(2002年3月6日——15日)
南方潮湿的空气让皮肤感觉滋润。高速公路旁绿色的植物、玫红的花儿、还有裸露的红色的土让你顿时有了春天的感觉。
总在想大学时代经常做的梦——赤脚在骄阳下的红土沙砾上跳舞,灼热的空气蒸发着,升腾着,迎面看上去,舞者的身姿渐渐扭曲着,扭曲成影子------我喜欢如火如荼的感觉。可今天的风总让我想起一个标题——“晚风沉醉的夜晚”,今天的风湿漉漉的,柔柔的,让人有醉醺醺的感觉。
春天来了,青春却不知是否还在。
钦州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这里不是城市也不是乡村,繁华和淳朴它都没有,象是一个处在尴尬境地的人。
3月7日
钦州的红土是老天爷的恩赐,钦州人曾经背着用红土制成的泥兴走到了上海、澳门、香港和南洋,于是那些地方就有了“钦州街”;如今的“钦州街”是什么样子我们在浏览这些城市的时候都没有注意,而去钦州泥兴厂问起钦州的特产泥兴,却没有见到一件名副其实的工艺品。我沮丧甚至愤怒。都说广西是个出贪官的地方,总认为泥兴艺术的没落与贪官有关,其实这也不过是我的一种臆测。钦州人的后代没有珍视老天爷的赐予,见了那难得的红泥也不表示高兴,泥兴也就没落了。
海歌、山歌录了些。唱海歌的老人所唱最老的海歌居然是说计划生育的,这让我哭笑不得。唱山歌的何八姐一生颇具传奇色彩,从童养媳到冯家孙儿的小老婆到梁姓商人之妻,曲曲折折,辗转钦州和越南之间,好日子没过几天又死了丈夫守了寡。老人家88岁依然思维敏捷,身体灵活,说起当年对歌盛况,记忆犹新。是一位非同寻常的人物。女性的解放在她身上毫无知觉地上演了好几回,她要是有文化,一定会有所作为并非同凡响。年迈的何八姐与前夫的儿子一同生活至今,她说孩子们孝顺,她每天都可以唱山歌很快乐。快乐从她嘴中轻轻松松说出来,你相信快乐真的是轻松的,与她三次嫁人、逃避战乱、背井离乡、丈夫早逝、一辈子无生育等等全不相干,快乐是她的山歌,从六岁那年,作童养媳是,她学会了山歌就找到了快乐。她快乐至今。她用退休金镶上了一口金牙,不知是不是为唱歌时好看。
何八姐的邻居有一位老头、一位老太太,在我们采访时不住地插话,老头看起来总象是仰慕何八姐的人,象是一个追求者,老太太蓬头且衣着不整,坐在那里不时地往嘴里放掰碎的核桃,总让人想起《艰难时世》或《哈利。波特》中的人物,象是一个流浪的女巫,看着这两人我心里一直想笑,最后要求赤梅给那位女巫拍一张照片留做纪念,赤梅有些莫名其妙。
北京之外的生活就是这样新鲜有趣,能击活你心中许多的联想,把你从无可奈何或要死要活的疯狂自我中拽出来放逐到风中、云中或水中,最后让你重新获得梦想。
3月9日
赴白色、那坡。
广西的山象是一个个小岛,据说这里曾经就是一片海洋,时光舀尽了所有的海水,小岛就变成了今天的山,黑色的礁石散见于山下的平地也象是在为山作证。
木棉花闯入了我们的视线,带给我们几分惊喜几分兴奋。从前摄影家向我们传达的木棉树总是俗艳无比的红,让我从来就不曾喜爱这种树。而今天,殷红殷红的花朵象是凝固的火焰,给你一种震撼,树体兼有梅的孤傲和松的挺拔,在绿色的田野和陡峭的悬崖边,都显现出独特的气质来。
那浮在碧水上的鸭群,就象天使遗落的羽毛,宁静而安详。
那坡、那豆、那马,不知广西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用“那”来命名自己居住的地方。我喜欢把这些命名联起来说,因为联起来就有了情感有了韵律象是抒情诗中的某一句。
那坡的女县长胸中有一本账,说起来头头是道,苦与乐听起来一样动人。边境线上的那坡原来有那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民族与国家的概念原来是那么具体和直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是用怎样一种爱恋在支撑着自己的生活,我们不得而知。
我们都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这两天,广西文化人的名片让我瞠目结舌。什么“优秀专家”、“作家诗人”、“中国新闻二等奖获得者”--------这些都写在名片上,让你不禁要想,广西的文化人竟是这般虚荣。不过接触起来,看他们真诚的脸,你又会想,权当名片上写的是他们的理想吧。
3月10日
弄文屯是一座宁静的黑衣壮村寨,它座落在几座大山之间的谷地里。因为此时恰逢农忙时节,屯子里的人全都上山种苞米去了。我们先来到该屯族长也就是壮王家。吊在木梁下的摇篮里,壮王的孙子正在啼哭,这是一个男婴,他长得很英俊。壮王的妻子是位和善的女人,她笑着抱起孙子给我看。壮王回来了,我们开始交谈。他告诉我们他今年五十多岁,而我半信半疑。后来我发现生活在这深山谷地的黑衣壮男男女女长得都很漂亮且不显老。
黑衣壮居住的房屋是典型的杆栏式,底层住牲畜,中间住人,楼上存放粮食。在壮王家我们吃到了山民们自己腌制的老腊肉和清水焯过的大白菜。午饭后,我们到屋后的山上随意走走,就听见壮王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来,说的还是普通话。壮王说,各家各户注意了,吃过饭后赶快换上黑衣壮的衣服到学校操场唱歌,中央台的记者要录音。壮王重复了几遍后很爽地说:“再见!”陪同我们前往的白色电视台记者说,下次来壮王就该说“拜拜”了。我们一起笑。
黑衣壮的歌声质朴动听,黑衣壮的服饰生动典雅,黑衣壮的女人是我见过的南方少数民族中最为楚楚动人的美人儿。生活在满山满坡的黑石头间却依然喜欢黑色,以黑为美,这个民族本身就具有极高的审美品味。
我们认下三个黑衣壮女孩作为帮助对象,我们都希望她们能象男孩子一样受更多的教育。三个女孩分别名李素梅、李瑞雪和凌秀美。在我们告别的时候,三个孩子站在路边唱起了跟妈妈、姐姐学来的情歌,我们难以抑制心中的伤感。
这是我到过的最贫困的山村,也是女孩子最美丽的山村,如果象她们的母亲、姐姐一样,她们将在这里结婚生子生活一辈子,可山外面的世界是那样地丰富,她们天生丽质,对生活应该有更多的选择。
返回那坡的路上,我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是孩子们开心的笑脸、稚嫩的歌声和美丽的衣衫。在一个美丽的地方度过童年是一种幸福,而这个地方是如此贫困让我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的前面缀以美丽二字。我不是观光客。
3月12日
采访黄春艳,完全看不出她的黑衣壮特色,与先前我们在那坡看到的VCD中的模样也不一样。眼前的黄春艳时尚、大方,对记者的提问显得十分老练,所有的问题都按套路简单地回答了,提纲契领,毫无个性。我很失望,最后只好让她清唱山歌。她山歌唱得不错,可修饰的痕迹已经无法抹去了。搞艺术的人倘若没有个性,那艺术又怎样具有生命力呢?不知当年的黑衣壮小阿妹黄春艳是什么样子。现代文明改变了我们太多的美感,从而使我们对过去怀念不已。
3月13日
乘空调大巴至桂林,桂林是个破破烂烂且脏兮兮的城市,全然看不见秀美和宁静。漓江因为连续三天的大雨暴雨,从来也没有象今天这样浑浊湍急。原以为烟雨蒙蒙游漓江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可今天看来要泡汤了。
桂林人很热情,可我们对他们的表达方式仍然有些难以适应。计划明天去阳朔的,可能也难以成行。
阴雨蒙蒙的天气让我们对西街的艳遇也不抱希望了。
3月14日
西街的行人不算多,因为此时不是阳朔的旅游旺季。我们每人要了一杯咖啡,刁一支绿摩尔,谈论过去的艳遇,扮酷!我们都希望远方的亲人情人和友人能与我们一起分享今夜的悠闲,今夜的宁静,今夜星星点点飘落的小雨和湿漉漉暖柔柔拂面的春风。
我们打了很多的电话,想起了很多的将来。春风沉醉的夜晚有一屏青山相守,坐在咖啡馆的门口抬头便能望见,我们又是一阵欣喜。
晚十点,灯火阑珊的西街没有丝毫的睡意,我们遛遛哒哒回到“百乐来”酒店,意犹未尽便又下楼到水边酒吧抽烟喝茶。一位外国观光客酒后歌后大声朗诵着从水边回廊缓缓走过,银冉飘飘不知是不是又一位东方寻梦人。
小雨之后的漓江夜景如何在“百乐来”无法知晓,青山的剪影却一直守护着我们的梦,我们将安然入睡。
3月15日
早晨在鸟鸣声中醒来,空气湿润清新。顺利办完手续又顺利见到李咏梅派来的车和司机,上车前往桂林机场。
桂林的诗人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而来回接送我们的司机师傅却给我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们不仅热情友善而且对桂林的山水饱含感情,娓娓道来,让你对这个城市的历史人文有了许多新的认识,让你真的想说这里山青水秀,地杰人灵。
今天阳朔桂林的山象是一个个站着倚着斜卧着的巨人,阅尽人间故事,点评人间善恶,他们是真正的神仙。
与神仙相伴一天半,乘飞机两个多小时后将飞抵北京机场回到庸人空间,但愿平安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