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就是今天。今天,就是有一天。
2013年9月21日,在世界野生动物游观光之都内罗毕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这个地方,很多来过肯尼亚的中国朋友都很熟悉,叫做Westgate
Mall,当地华人曾笑称之为“西门”,差一个字。曾经,被大家认为是内罗毕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在异国他乡可以安心与家人朋友约会,闲逛,喝咖啡,看电影和购物。

周末如果有空,妮子就会一早开车去喝杯咖啡,买本书或者看个电影。在那里遇见很多美丽的人。
妮子曾陪着爸妈和朋友们在这里闲逛。有时会在咖啡馆里看书,等着一大帮中国朋友们不亦乐乎地在超市里挑肯尼亚的好咖啡和好红茶,再出来一起吃个冰激凌什么。

三楼有一个书店,乘电梯上去就是内罗毕最好的电影院,妮子有空去看电影。遇到周二打折,全球同步原版大片也就人民币25元,平时大概50元左右。看完一两个电影,盘腿坐在书店里地板上翻翻书,再下楼去咖啡店里吃一点东西。这样似乎能优哉游哉耗一整天。

2010年圣诞节,妮子在这里度过,和一大帮来自全球各地的陌生人狂欢;大雨季的时候,内罗毕午后和傍晚经常有暴雨,在咖啡馆里安静呆着不着急,等着外面的堵车慢慢散去;曾经,在这里一抬头遇见他,却装作是陌生人擦肩而过,回头的时候已经潸然泪下。

朋友们都知道妮子喜欢一个人去“艺术咖啡馆”。昨晚收到一个短信,说:“只是想知道,你还好吗?”这么久没联系,也只在咖啡馆遇到他一次,默默在另一边看书。那是很久之前了。突然泪奔。
这家咖啡馆,是以色列人开的。开张的时候,因为有中国朋友是厨师长,妮子特别捧场。也真的很喜欢那里的巧克力羊角面包,搭配一杯拿铁,多少年不变,最多加一杯鲜榨橙汁。整栋大楼因为是以色列人的投资,再加上多个店铺为以色列人所有,这也是恐怖袭击发生之后,被讨论的很多的一个话题。
整栋大楼保安严密,不允许拍照。妮子从昨晚开始一遍遍翻看数千张图片,想找出来一些,却没有。去那里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游客。即使在咖啡馆里呆呆坐着的时候,突然某根神经触动想拍点什么,角落的保安也会冷不丁出来友好提醒你。但是,为了纪念点什么,总算从网上找到一些图片。边看边默然祈祷,为那些依然被挟持在歹徒手里的人质,那些遇难的无辜民众。
这是顶楼的停车场,每周有一天,小半个停车场会被辟出来,当地的肯尼亚人会摆出来五花八门的地摊货,绝大部分是卖给外国游客的非洲特色手工。很多来肯尼亚玩儿的朋友,都在这逛过,挑一两件东西,带回去送朋友或者摆着留个纪念。恐怖分子分别从地下和这个顶楼停车场进入,边进边射杀无辜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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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9月21日早上,大家还都上班。公司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总结会,野生动物游大旺季刚刚告一段落,邀请了一些朋友来总结经验和优化工作流程。聊得高兴,过了十二点,还在办公室喝了杯咖啡,给妈妈打电话祝贺节日,边锁门边说:“妈妈,下午不上班,可以和朋友一起出去看电影吃东西。”想着直接就去“西门”,路上再给朋友花儿打电话。
刚下楼就有电话进来说“西门”出事了,司机本也说听到路警步话机里都是在讲“西门”。身边已经有救火车,警车一路往那边去。还在路上,用手机查了查,BBC的新闻就已经出来了:持枪歹徒,说明是大事。不祥预感:小毛贼怎么会去那里送死?保安如此严密,进去抢岂不是就出不来了?回到公司公寓,顺手打开电脑。
一下午,晚上,半夜,一直到凌晨,一直在那里刷各国记者的推特。越看越明白,越看越悲伤。
当晚,索马里青年党通过推特宣称对此事件负责,并通过令人发指的实况转播大肆宣传复仇和圣战“理念”。平安地呆在有些凉意的房间里,不时能听到警车,直升机的声音,直到深夜。现场图片越来越多地传出来。
妮子和一些内罗毕的华人朋友迅速在一个“自由行”的微信群里把能得到的可靠消息发出去,将英语翻译成中文,以便更多不会英文或者英文不好的中国人能够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你随便用英文输入-Westgate
Mall, Nairobi - 就能看到无数令人心酸和难过的现场图片。
当时有一个五十多名儿童参加的活动正在进行,肯尼亚一位著名的女性节目主持人当场遇难。孩子们也纷纷中枪。最小的只有两岁。

妮子的朋友联合国的Lyn女士和老公在现场,被困三个小时之后得救。无限惊恐和感恩,在脸书上互相确认平安之后,她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悲伤和悲惨的世界里。”这不是在电影里,这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妮子敲打键盘的时候,手机一直在滴滴接受信息,看一眼,全是“自由行”圈子里的朋友们发出的即时播报。“大楼着火了!”“巨大爆炸声!”“人质被绑炸弹!”“滚梯上全是炸弹!”今天,是恐怖袭击第三天。妮子这里,是下午两点整。从早上开始,黑衣禁食祈祷,为依旧生死未卜的人质和死难者。



索马里青年党的消息,这几年一直不绝于耳,妮子行走东非,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当年和CCTV的朋友们工作时,被持枪歹徒劫持,数个小时磨难。创伤平复之后,毅然选择留在深爱的非洲。

有更多的朋友,经历过更多的痛,他们依然在这里。也许是命运,也许是信仰。当不能逃避,依然可以闭目安然祈祷。活着,也许是为了经历与幸福同在的苦难,因而在平淡岁月里,幸福才尤为珍贵,值得捍卫。



当艺术咖啡馆的颜色褪尽,仿佛一只死去的蝴蝶。那些美好的岁月和光阴还在,温暖着行走的妮子。
通宵阅读着有关这起恐怖袭击的一切,到最后,心里一片清凉和安静。
泪水潸然而下,却安静和坚定。
We are born to die
But differently
我们出生,就是为了死亡。但是,如此不同。
素衣,禁食,祈祷。
亲爱的,这是我能为你们做到的。
感谢所有关心和安慰妮子的朋友们,感谢所有为肯尼亚和死难者祈祷的朋友
一切还远未结束
妮子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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