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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害怕我们,害怕那突如其来的可怕的喧嚣,甚于害怕苦难和死亡。 - 凯伦.布里克森
总是害怕,因你不够了解它们,而自顾自地喜爱或者憎恨着,转而移情于喜爱或者憎恨着它们的人类。那可怕的喧嚣,从来就不存在于野生动物世界,而来自于作为人的,内心深处。- 尤妮斯.王
对于绝大多数游客来说,整日呆在水中,迟缓安静,偶尔昂然大吼的庞然大物河马,从来没有给他们一种特别直接的危险之感。乘坐游船或者独木舟观赏河湖中的河马部落;夜幕降临后,在手电筒昏黄的光柱下远观上岸吃草的河马,一直是非洲很常见的野生动物游览项目。狮子和老虎袭击人类似乎是天性,因为它们是食肉动物。而胖乎乎的素食者河马却显得呆头呆脑,似乎是一个平庸无奇的乐天派。卡通片《马达加斯加2》和长颈鹿相恋的格洛丽亚,更是一副快活的粉红胖妞儿形象。然而,河马却一直是非洲大陆伤人最多的野生动物,与恶名昭著的“伏击者”鳄鱼不相上下。
历史上,几乎所有的著名非洲探险家和猎手,都有各自遭遇河马的惊险经历。利文斯顿 Livingstone, 斯坦利 Stanley, 波顿Burton, 思路尔斯Selous, 斯派克Speke, 杜柴璐DuChaillu—。作为陆地上第三大哺乳动物(前两者是大象和犀牛)河马是配有强大武器的食草巨兽,最大体重达3.6吨,陆地奔跑时速最高达到30-35公里,拥有造物主赐予的擅长战斗的30-45厘米长的致命獠牙。震动天地拉响汽笛般的吼声,吓人的头颅晃动时仿佛来回摇摆的巨大气锤,巨口一张,长牙出鞘。一旦河马决意发起进攻,连鳄鱼都难逃厄运。另外,河马远比看上去敏捷得多,能迅速爬上相当陡峭的河岸,却和大象一样不会跳跃。
五千多万年前,河马的祖先与鲸鱼和海豚的祖先各自演化成三个独立又相互关联的分支。直到1909年,科学家们还以臼齿为依据假设河马与猪之间的家族联系。公元248年,罗马帝国奥古斯都大帝Marcus Julius Philippus Augustus搜罗包括河马在内的各种异域怪兽和角斗士战斗,以庆祝罗马帝国的千年大典,当年更发行铸有河马头像的银币。
河马休息和睡觉时在水中挤作一团,吃草却从来是是单独行动,夜晚一旦降临便准时向陆地进发。非洲烈日下,河马身上分泌出粘滑的粉红色油脂,有防晒的功效,并防止皮肤发炎。打斗和互相喷粪,是公河马特别爱干的事儿。伤痕累累的河马卧在自己的便便池中却从来没有任何皮肤问题。河马在河湖中排入海量的粪便,为打击对手和臣服下属,家族伙伴之间发展出一套特别的“仪式”:调转身体,大量粪便和尿液的混合体四面喷射,短粗的尾巴像螺旋桨一样飞快转动以扩大播撒粪便的最大面积。这一特性也解释了河马不适合做宠物的一个原因。
当有足够的水域以隐藏它们庞大的身躯,它们便如同偶尔出露水面的巨石,是一群平静的大家伙,不动神色。悄悄地注视着任何可疑的外来者。
2011年11月15日,南非自由州的埃尔斯 Marius Els在他自己的农场中,被宠物河马胡福瑞 Humphrey咬伤,拖入水中致死。埃尔斯在瓦尔河洪水中救下的这只当年的小河马,在他的精心抚育下长到六岁,重达1200公斤。早先的录像显示:埃尔斯和小胡一起在岸边散步;向它的巨口中投进一只只苹果喂食;甚至在水中骑着小胡玩耍。当埃尔斯的邻居们警告埃尔斯他的“野兽宠物”小胡有暴力倾向时,埃尔斯却夸赞它是一只“可爱的大家伙”。
2005年3月2日,来自澳大利亚墨尔本50岁的巴特利Bartlett女士在奈瓦沙湖畔某个营地被河马袭击身亡。巴特利提前抵达营地数天,富有野游经验的她被大伙儿信赖,于是兴致勃勃带领朋友们于夜里9点左右前往湖边探视她早先发现的一个河马部落。穿越没有通电的电网时,他们立刻遭遇黑暗中觅食的几只河马,当巴特利意识到自己站在一只母河马和一只小河马之间时,为时已晚。河马妈妈一触即发。
2003年来自南非开普敦的一对新婚夫妇在博茨瓦纳的Okavango三角洲游玩时木船被河马拱翻。30岁的新郎Bruce Sipmson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新娘32岁的Janice被河马一口咬住。早在1974年,猎人Spencer Tyron在坦桑尼亚卢克瓦湖L.Lukwa被河马攻击,落水后被咬掉头颅。
你得具备一些健康的恐惧,犹如常识般铭记在心。这个星球,有很多地方不属于人类。这是那些透过水族馆的巨大舷窗欣赏河马的游客们永远不了解的。在水中,它们优雅缓慢的动作仿佛水中芭蕾舞,你可以想象一帮穿着短短的小天鹅舞裙的粗胖家伙们,令人惊讶地迈动四肢,优雅划行,这完全是传说中的太空舞者。
在陆地上,落单的公河马从灌木丛中发动进攻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显示出它不可捉摸的脾气特征。通常野兽进攻有明显预警和征兆,即一系列清晰的行为举止,但是野生动物学家在河马身上几乎很难找到这样的明确预警指南。大声呼喊,拍巴掌,挥动手臂以显示自己更强大这样的普通防范措施,在一只已经决意进攻的河马身上毫无作用,这一点只有决战到底死不松口的“传奇战士”蜜獾可以媲美。
如果你在船上,请给河马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避免经过河马过于拥挤的河道,不时敲打船舷以传递你所在位置的信息,避免过分靠近河马招致出其不意从水下攻击。在陆地上,也要保持距离,避开河道旁有可能藏匿河马的区域,注意倾听啄木鸟的叫声,如果它发出警号,很可能有河马在附近。最后如果被攻击,用附近大树和高大的白蚁丘做缓冲以避免致命伤害。
野生动物正经历着这个星球上前所未有的急剧变化:远古栖息地迅速消失,生活环境今非昔比。狮子不得不潜入马赛人的村庄偷猎牛羊;花豹更加隐秘隐忍,盘桓在人类聚集地周围;河马生活的水塘和河流周围,越来越多布满渔网,船只,野生动物酒店和渔村。吨位级的大家伙们唯一的食物是岸边的短草,为了满足庞大胃口,一夜间需来回行走10-20公里甚至更长的距离。它们及其谨慎地恪守行进路线,任何出现在觅食道路上的危险,都会令极度近视的河马一路奔逃狂咬,只想逃回水中。每每有渔民早晚收网而遭遇飞来横祸。
2013年4月12日在肯尼亚奈瓦沙湖畔发生了一起中国游客被河马伤害致死事件。此事过后一周,我和同事前往奈瓦沙湖畔环游考察。2011-2013年的丰沛雨水,令面积约139平方公里的湖面陡涨一半,接近70多平方公里的湖畔沼泽地被水淹没,很多家酒店的客用码头,湖岸边的大片树林和草坪都消失在水中。河马上岸,一出水就已经十分接近酒店区,比往年都近很多。奈瓦沙湖岸曲折隐秘,植被丰富,大多数酒店都来不及回撤围栏和电网。我注意到,有几家新建的酒店围栏边上就是湖水。河马觅食无法上岸,只能绕道而行,越走越远。
这一切,都是这两年间发生的。奈瓦沙湖和其它因为美丽而招致过度开发的自然风光景区一样,被人类自己逼到与野生动物狭路相逢。灯光,气味,声音。所有人类世界的喧嚣,都距离野生动物世界越来越近。以前保护它们的阔大黑暗也消失了。整夜不熄的巨大射灯和贪婪好奇的闪光灯。
非洲土著和非洲野生动物和谐共存,他们的恐惧和我们完全不同。独具的安全感和天生技能,犹如在深水中畅游的鱼儿不晓得水的存在。完全不了解水的人,要么无法克服内心的恐惧而噤若寒蝉,要么会因自己的愚蠢和莽撞而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