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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入成年的它
今年开始,杭州晓风书屋正式迈入十八周岁的门槛。
一个普通工作日的午后,小雨,晓风书屋体育场路店内偶尔会有一两个客人进门,熟稔地把伞收起来放在门口的归纳箱中。一个父亲领着两个女儿进来,对店员说:“我订的那本书我来拿一下。”孩子们背着粉红色的书包,踮起脚尖握了一大把前台的免费糖果,就跑到了亲子区的漫画书跟前。
朱钰芳说,以后的书店要更加便利化地走近读者,它离不开他们。她在1996年辞掉工作,和爱人一起创办了晓风书屋。当初在保俶路上的那24.8个平米,如今已经扩展了10倍空间,静静矗立在繁华的体育场路,也是极少数依然坚挺在市区的民营书店。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另外9家分店和1个批发店,分别在浙江美术馆、河坊街景区等地段。在不同的店面,朱钰芳夫妻两人也会对书籍做出细化的分类:在浙大校区内的晓风重文史、美术馆店则艺术类图书更多,而在南宋御街上的晓风,更偏重于杭州本地的读者爱好。很受本地读者欢迎的《盗墓笔记》作者南派三叔,就在这家店里拥有一个“小灶”,全国慕名而来的粉丝都会追随至此。
2011年的时候,网上就有声音说晓风书屋是一个不可复制的成功,开店近18年、依然坚守在市区奢华地段,“它居然还在靠卖书赚钱!”事实上,刚刚过去的3月9日,李承鹏的杭州新书见面会就在晓风书屋的主办之下,吸引了成千名读者到场。“其实早在2005年,晓风书屋就邀请了当时还不出名的易中天来做活动。”那时易中天来参加西湖书市,朱钰芳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办起了晓风第一场的文学沙龙,现在体育场路店门口的对联正是出自易中天笔下。“没有想到后来易中天老师就突然火遍全国,当时我还怕没有人来,特意邀请了晓风的一批老顾客。”去年一年,晓风书屋共举办57场文学沙龙。
多元化经营找到出路
1997年,当时的杭州已经有近千家书店在经营,枫林晚在这里落地生根,成为了杭州未来不可或缺的品牌。它创办于一个厦门大学经济系的毕业生朱升华的手里,他曾被浙江一知名大企业集团选中担任投资分析师。不到一年,他便放弃了这一令许多人羡慕的职位,向好友借了5万元钱创办了书店。如今的枫林晚已经成为许多才子佳人来到杭州办活动的首选之地,金庸也曾经在一个晚上悄然来到枫林晚,即使这样一家学术书店并不卖他的武侠小说……
经过几年的打拼,枫林晚通过坚持学术风格,在杭州树立了自己的品牌,但战营却步步紧退。从最初文三路的繁华路段,搬到了紫荆花路,变身为书立方book3距今已经有6年时间。2008年阿里巴巴滨江园区还在建设,管理层就找到了朱升华,希望他把枫林晚开到阿里巴巴内部来,真正为企业员工找到学习和阅读的氛围环境。于是第二年,阿里巴巴枫林晚正式开业,当年阿里员工的阅读量达到了8.9本/年,远超国人的平均分。做更多企业的“文化管家”成为了枫林晚书店新的角色。
而文学沙龙这一形式,也是几家苦苦坚守的民营书店都在坚持的事情。2012年,杭州市政府出台《关于扶持民营书店健康发展的暂行办法》,每年安排300万元的专项资金,以资助、贴息和奖励等方式来扶持杭州民营书店发展。对此,朱钰芳说:“救济金用来干吗,救自己?没意思。我们去年全部用来做活动了。”虽然这对经营人来说是巨大的成本负担,但给读者带来的自是徐徐的文学清风。除此之外,做公共图书馆也是朱钰芳的愿望和目标,体育场路店是晓风的综合店,这里不仅划分出了阅读区、亲子区,还可以坐在沙发上泡一壶茶,细细品味刚选好的书。读者王小街在《晓风书屋的记忆碎片》里就写道:“我每次从书店出来,都会透过玻璃窗看里面各种顾客捧书端详的姿态。那种印象是很迷人的,感觉时间会在那里面凝固,缓缓雕刻时光;而一窗之隔,外面的体育场路车马喧嚣,行色匆匆。”
体育场路上,与晓风书屋隔街相望的,还有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说它不起眼,一是因为面积小且招牌实在不好寻,二是它与一家花圈寿衣店相邻,大多数人不愿意把目光停留在这里。但如若你愿意走进这间国学书店,会发现实际它算得上是个惊喜。热情的店员身穿蓝色棉布围裙,书籍算不上多,但分类清晰,最重要的是它们的价格着实可爱。6元可买到一本《茶花女》,王朔的一本小说标价10元。
老板孙文斐坐镇凤起路店,和香港的二楼书店极为相似,不同的是,它隐匿在繁华街道的地下。1999年她在老家舟山开办第一家国学书店,后来移居杭州,书店以70%国学类书籍作为主打,辅以特价图书的招牌,现在也已经拥有三家连锁书店。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孙文斐同样是和先生一起经营书店,她最近问先生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关掉体育场路店?”体育场路店在三家中房租最高,去年一年,他们亏了三四万元。剩下的分店,房租和员工工资各占一半。孙文斐说,关了实在不舍得,只要能撑就撑下去。
因为主要经营特价书,国学书店少有新书,多是上半年在博库书城的新书陈列架上看到,下半年就可以在这里用一半的价格买走了。虽然顾客量相比其他书店较多,但微薄的利润也让这家小本买卖店岌岌可危。
对于民营书店的艰难生存,晓风书屋朱钰芳坦然说道:“最艰难的时期一是1999年从保俶路搬到体育场路,虽然只是转了个小弯,却要重新建立读者群;再有就是最近三四年。”网络电商带来了巨大冲击,但朱钰芳最怕的还是读者的不信任,“网上才卖四五折,你们书店这是暴利啊!”实际上实体书店95%的进货必须高于6到7折,75折进来的书才能勉强保本。听到读者这样的误解,朱钰芳只能深深叹息。
从事图书行业20年,朱钰芳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生存。晓风书屋和同地段的理发店、花店相比,利润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去年一年晓风书屋举办的50几场文学活动、读者见面会等,其中知名作家来杭的吃住行所有费用,都要摊在朱钰芳两人身上,成本入不敷出。
记者在晓风书屋采访的时候,有一对大连来的情侣一直在侧耳聆听朱钰芳的谈话。细聊得知,25岁的小王和女朋友正准备在大连开一间独立书店,特意到全国学习经营书店的经验。“我们到南京的先锋书店,到厦门,都有很多很特色的店。但不是恭维,今天来到晓风书屋,觉得这才是真正能让人有阅读欲望的书店。”朱钰芳说有很多人都曾提出要加盟晓风,但她总是劝他们谨慎,“想赚钱的就别做这一行了,就算是真心热爱,也要有心理准备。每一间书店都是要养的,我也不愿意轻易砸了自己的招牌。”
即使是竞争对手,如果杭州有新的书店开起来,朱钰芳心里还是欣慰多过警惕。但实际情况是,一家一家曾经的同行,都在慢慢消失。从最早的湖滨书店群,如今最好的位置早已让给了奢侈品店,金色的招牌闪耀着的是骄傲的物欲。而如今大多游离在城外的民营书店,门可罗雀,很多老杭州的读书人都发出“拯救民营书店”的呼吁。殊不知,一个行业需要拯救的时候,自说明它出现的问题。
这是最好的年代,这是最坏的年代。对于杭州民营书店来说,它们是这个城市原发的文化细胞。纸质书籍也许会在某一天消亡,但它传播的自由和智慧,自会找到它的另一种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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