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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独运 坚守在时代里的手感情怀

(2015-03-12 16: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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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学

分类: 专题

这是一个快节奏的时代,也是一个标准化生产的时代,复制和流水线让人们失去情感表达的出口,唯有手作,这种人类最原始的表达方式。它直击你的内心,说你对生命的理解,说你对生活的体会……用慢手艺打磨快生活,带出生命深藏的恒久体温。

我们走近了隐藏在城市中的这样一群人:他们与陶泥、土石、木头为伴,或者选择一个隐逸的角落,与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共同隐居于手作的世外桃源,安心地做一名手工匠人,他们毫不讳言自己的作品迎合市场,但他更“纯粹”的离想却让人深深感动;她也曾在机器工业的快速复制和手作生活的温热感中矛盾挣扎,最终直接选择了与爱好相关的职业,在手作中默默修行,在修行中坚守一种生活方式;他将自己的家作为工作室,为了一个单纯的爱好潜心研究,在他心里没有名与利的牵绊,他渴望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他更在意的是分享后的喜悦;而还有人,他们对于手工没有那么多哲学的看法和生活感受,只是简单把它当成一种谋生工具,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一步一步地走完手作的每一道工序,只为无愧于良心……

这是一种面对时光的态度,它缓慢,古老并略带奢侈,我们重新回归用双手造就的细节和情景,陶便能言,木便能语,衣服便有了温度,饰品便有了厚重感,操一支古琴,便满溢着故事……而所栖居之处,则拥有回味的张力,我们从不同的维度,感受独运的匠心,寻觅那些坚守在时代里的手感情怀。

 

陶能言,木能语的一方净土

陶能言

“加油站路西,大门儿开着,你走进来就对啦!”初春清浅的阳光安静地洒满四合小院,门窗紧闭的工作室内,长方形的巨大桌子旁围了一圈儿人,桌上堆积着紫砂泥、形态各异的陶器,凌乱地散布着叫不上名字的工具。每个人都埋头摆弄着手里的作品。花盆儿、莲蓬、人物……常常会有电话铃声打破这种和谐,那是慕名而来的到访者。挂上电话,孙志强特认真地说:“你是第一个自己能找到这儿的!”他微笑着起身,将我邀至旁边坐下,右胳膊一伸,挨个儿介绍了起来:“这是郝老师,这是刘老师……”,我侧过身,坐在左手边的赵老师正用刮刀小心地润色自己的作品,他手里的小人儿已经成形,微眯着眼睛,惟妙惟肖。

这样的手工紫砂玩意儿,孙志强几乎每天做一件。随手从桌上拾起一个紫砂莲蓬,他说:“我做莲蓬比较多,花一开就有子,它是一个因果”,然后眼睛上瞟,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朋友们,“也好卖”,将大家逗得哈哈一笑。望着莲蓬上爬的一只蜘蛛,听孙志强解释,“本来是只蜻蜓,不小心把尾巴碰掉了,就做成了蜘蛛。”因此还常遭朋友们揶揄:“你这不行,爬蜘蛛,多恶心!”他当时也挺郁闷,后来郝老师看见了,大拇指一竖,说:“你这高手啊,这不是珠联璧合吗?”于是他便一直留到了现在。他拿过紫砂捏制的“老子出关”香炉,道,“蜘蛛和老子在一块儿,是知足常乐。”蜘蛛爬在老子脚上,一看见蜘蛛,老子就乐了,“这也是一种生活状态”,他将香炉放下。

提起香炉的创作,他一板一眼地讲了起来:老子出关是为了宣传自己的理念,所以要抱着书;坐在胡杨上,古时候一出关到处都是胡杨;一壶酒,一点食物;顺手在老子的头上一摩挲,“风一吹,塞外。”袍子比较宽大,防风沙;眼神要精雕细琢,表达出传神感;颧骨大,精神饱满;长寿眉,非常专注。接着将盖子揭开,“这是盛放香灰的地方,有出香口,有通风道,”底部是一个凹槽,盛放着崖柏的碎屑。每天得闲就做一两个小时,这件作品花费了他一个多月。

他请靠近陈列桌的郝老师拿过一件20多厘米高的面人,那是他最初的作品。这件作品因为时间久了而出现开裂的痕迹,由于面塑材料的限制,容易坏,后来他就转移做了陶器。“就这个东西”,他又从桌上顺手拿起一件假山状紫砂香炉,“我后来读了美术史,发现中国的陶艺是玩儿得最好的,就开始玩儿陶艺,只要烧出来就可以长期保存。这是我们做的倒流香”,他握着手中的香炉,像座假山,周身有不同的小孔,他点燃一支熏香插入香炉孔。“你看这倒流香,倒流下来了。”他手一指,香自顶部向下缓缓流动。“空气动力学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玩香道的人都知道”。他眉宇间有种骄傲的神情。“古人读书之前都会焚香净手,这就是香道。”

木能语

迷彩上衣,蓝黑牛仔裤,鼻梁上架一副眼镜,孙志强给我的最初感觉俨然工人和知识分子的集合体。而他真实的身份确实这样:国家公务人员+陶艺工匠。

五岁就开始学画画的孙志强曾就读河北师大美术系,当过兵,现在组织部市委从事宣传工作,“摄像、照相、撰稿,都是我一个人,时间比较自由。”而最让他自豪的便是聋哑学校志愿者。自2006年开始他就一直在鹿泉的残疾人学校教残疾孩子们做手工,发现很多孩子毕业后,就业形势不是很好,就想着建一个工作室,第一满足大家玩儿,第二“以后我想转型,传授手艺给残疾孩子们,让他们能养活自己”。正好身边也有些爱好手工的朋友,“市里太拥挤,就想找一片心灵的净土吧!”他眼神望着前方,慢慢吁了一口气。指着挂在墙上的一个木制书刻说,“那个就叫净土,是我的作品”。抬眼望去,大篆字体的“土”字弯弯曲曲,孙志强说那是水的纹路,“水有土,就是生命,蕴藏生命的意思”,他眼球上瞟,费力斟酌出一个词。

除了做陶器,做木板书刻也是他的爱好。“这是‘朝如青丝暮成雪’,那边的‘弹指间’,这个是‘晨曦’”,这些都是他木刻作品的名字,顺着他的手指,目光挨个儿扫过这些挂在墙上的书刻作品,全是甲骨文和篆体,或遒劲或飘逸地游走于木板之上。他站在自己的作品前,右手上下挥动,像在讲台上讲课般地讲解着他的创作。“觉得时间不够用,弹指一挥间”,他低下头默默思考了一秒,一仰头,“然后一下就,变老了”。“弹这一笔非常有力”,弹——指,他的右手食指顺着“指”的轮廓划将下来,扭头朝我一笑,“是吧?”弹中的“日”从上面划下,与“间”共用一个“日”字,“时间流逝就是太阳活动啊,太阳一运动,时间就活动了。”他认为书刻讲究刀磨,要用刀讲故事。“你看这些刀痕,就着里面这些纹路,把木头撕裂,把隐藏在木质本身的东西弄出来,这是自然的东西,很有味道。”“弹指间”的书刻,他前前后后共做了一个多月,一有空就拿笔画,“觉得时间流得太快”,这句话,他说了三次。

“中国的文字比较优美,一个字,一个词都能代表一个人的一生。”他指着对面墙上书刻:素衣散时。“素,没有装饰的衣服;散,闲散的时间,这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就是生活状态。一个人要是有闲散时光,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你天天被那些杂事儿——”,他挥舞着右手,眼睛里放着光,神情有些许激动,“——缠绕着,有了自己的闲散时光,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他说某天来了位客人,一眼就看上了,他让孙永强随便开价,必须把它拿走。“这是禅心,中国讲究留白,就是给自己的心留白”,他轻轻划过字体旁边的大片空白,“这是禅最高深的东西,给自己的心留白之后,才能达到那种境界。“天天被很多东西填满之后,心情非常压抑,是吧?”他看我一眼,“压抑”两字说得很重。

在他看来,一个人一旦跟一件作品产生共鸣,便一种“沟心”,是一种文化的传递,机械的东西出不来。刚进门时,他便指给我看室内墙壁中心的书刻:“陶能言,木能语,这是我们的招牌。”“为什么要继承文化,怎么去继承?你做个东西,3D打印机给你打印出来,根本就没有继承”。他摇摇头,伸手接起在响的手机。

挂断手机,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冲我一笑,“就是一块儿做了这个,看这手,整天都洗不干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手,那是挖煤工人的手,是我儿时记忆中连着在田地里拔了数天蒿草的母亲的手。皴裂,粗糙,指甲缝里被乌黑甜得满满的,黑色深深嵌入了手掌的纹路,他不停地用刮刀左右摩擦,一边自豪地对伙伴们说这是他新发现的好方法,嘿嘿一笑,抬头看我一眼,将手微微举起,说,“我这手特别粗,我必须要用这个才能露出……”“指纹,”我脱口而出。他点点头,接着说,“每天干很多活儿,我以前是个画画儿的,现在成这样了。你说我一个政府工作人员,要是让领导看见了我这手,呵呵。”他摇摇头,又一笑,低下头,接着磨。

理想

孙志强记得特别清楚,采访那天是他的手工作坊正式开始的第三个月零11天。原来只是在家里做,隔三差五网上发发,现在终于让“大家有了落脚之地”。

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展览室。展览室的墙壁他用麻袋片和着石膏蒙上去,对老房子来说“隔音、保温、隔热。”“你看这个东西”,他摸着墙壁说,“这是我弄的茶宣,就是包茶叶的纸张,又便宜,弄上去以后还挺有味道。”他指着院子里的树根,“我出去如果看到树根就自己拉回来,回来之后自己做雕刻。”

另一间展室的门口看到一块巨型水石,水正从搭建的竹片上汩汩流过。这是自己装的,“中间插上钢筋,用水泥粘起来。”其实咱们中国传统的东西,就是废物改造的,现在好多人把这个东西歪曲了,什么东西都要最贵的,就一块石头,这个形好就能卖一万,那个形不好,就只卖五千,剩下这些烂七八糟的,这么点的石头就没人要了,所以我把它们捡回来,就是最小这么大,他指着水里的装饰小石块,“最大你看这一整块,对吧,加上钢筋以后,拿水泥一垛,出来效果一点也不次,你说谁有我这么好看的石头哇?”他指着石头顶端,“这是盆景,盆景讲究什么?有峰、有岭、有洞、有台,加上亭子,有伞、有崖、有剑,你看这个讲究,都出来了,要是买现成的一块石头,根本不可能有这个。”

他的展览室内陈列着已经设计好的白蜡、茶树、根雕,还有最天然的崖柏。“真正的根,是不需要雕的,现在好多人把自然的东西都破坏掉了,想卖点好价钱。真正的东西是把中国传统文化赋予到自然的上,相结合,给予你思想的启迪,激励你很好地生活,这是文玩的真谛所在。现在很多都把这些东西歪曲了。”他边介绍边感叹。“你看这个是大象,跟吉祥的祥字,相似,左右结构;你看这个,我给它取名叫灵;这个你看,回来之后特别脏,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东西木质特别稀松,我一点一点抠出来,然后,再根据形状,自己去做。这就是天然的根艺。没有那么多讲究,起名字也好,不起名也好,总之你看见这个东西觉得不错。”

他的很多作品大多与佛有关,“因为现在的人们没有信仰,盲目地把自己装饰成佛气十足的样子。”他说现在做这些都是为了迎合市场,为了养住这个店,养活自己,这样才能实现他自己的理想。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就是建个残疾人工作室。他背对着我,声音如闷雷般传来。他指着躺在展室角落的旱码头,说,以前整个华北地区的商品集散地就在鹿泉,一京二卫三通州,比不上鹿泉旱码头,说的就是鹿泉。“我们这儿当年有很多行当,我想把这段历史捏出来,就像清明上河图一样,那是我的理想,就是想留下点东西。”刚说完,他指着展架二层的几个紫砂小莲蓬道,“你看这些东西都是残疾孩子们捏的”,他眼睛眯起,笑得特开心。

采访结束,我问,怎么介绍你?他犹豫了一会儿,把问题抛给了对面的朋友们。“手工艺术家!”,朋友们半调侃半认真道。他微嘟了一下嘴,“手工工匠吧,别艺术家了,艺术家谈不上。”他微躬着身子向朋友们摆摆手。记得在跟随他参观的时候,看到了他收养的两只流浪狗,是他寻找树根的途中遇到的,“干啥就是缘分”,他指着左边一只道“这只遇到它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用皮筋勒着,流血了都,刚养好。”他给他起名叫 asa,他特意强调四声,“就是《圣经》里‘治愈者’的意思,上帝给它起的名字嘛,它是一个很强的斗士。”已经走出门外之后,他回过头来对我说。

 

手工是一种很高逼格儿的生活

舒适

深绿色汉服加身,眼前的和潇婷婷袅袅,一颦一足之间都透出优雅,“真美!”坐在旁边的客人都忍不住赞叹。她右手轻搭左手上,轻微一揖,接着右手轻轻捋过宽阔的左袖边缘,小拇指微微翘起,俯首端起一杯茶,“这是汉服礼仪的一部分”,和潇说,其实穿上这种衣服,没有礼仪也有了礼仪了,这衣服本身就是这样。”

褪去及踝的外套,和潇露出了粉色棉麻衬衫,前襟相错相合,也是汉服。伴随着幽远的古乐声,我在琴宝堂见到了她。着汉服,学习传统文化已是她最日常的生活。将衣服平铺开来,针脚细密参差,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手工缝制的双绕曲裾。材质是朋友送的色丁缎,她回忆,这曾是自己过年的新衣。上下午不停赶工,终于在大年三十下午赶制了出来。这是她做得最好的一件。因为绕裾比较长,特别考验人,而且全部手工,做完之后,“感觉整个人升华了一个层次,就像修行一样。”

从2006年到现在,每逢重大节日或者大型文化活动,她就会给自己做件新衣裳,年前盘点,她的衣柜里共有50多套汉服。在和潇看来,做汉服最难的便是裁剪,尤其是领子。领子挖大了,咧着;挖小了,糊着,特别难受。“正儿八经的穿上去应是刚好的,既不勒得慌,又贴合,这需要技术。”而且基本全部手缝,“真的很煎熬,当时就特后悔,当时干嘛把袖子裁这么宽啊?就是不停在缝,缝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跑了五千米似的”。

日常的服装选材,她偏爱棉麻,“舒服,而且质感也比较符合汉服大小不工的感觉”,到了大型节日,她会挑选华丽的锦缎,冬天则是厚呢,衬着毛领之类。汉服不仅穿着舒服,而且养生,和潇介绍,前面设计的衣襟儿两层相交,比较护肚子;领子较高,护颈。尤其夏天的时候,她喜欢用纱料子做个汉服防晒,还凉爽。

偶然

和潇第一次对汉服的接触来自大二那年的一次表演。适逢学校cosplay剧团排练戏剧《苏武牧羊》,服装都要自己做,和潇和同学们一起上网查资料,“镚儿一下就查到了汉服”,就开始找图,用报纸打好版,然后去做,“当时做的很不像样子啦”,演出完之后,就对“汉服”两个字放不下了,“就发现这个东西魅力特别大。”那时候她在“汉网”上看到,很多人都会穿汉服上街,才知道,汉服不仅是演出服,更是一种民族服装。自此开始自己做,做完自己穿。

她笑着回忆起做给自己的第一件汉服特别“贫困”,就是从学校里特别大的一块条幅的边角料,穿上的感觉像日本和服。这时候,童年在古装剧里看到的中衣衬衫跃进脑海,自己也特别想做一件,就上早市淘布,结果做出的领口小,袖子短,各种不合适。不是做大就是做小,“这么手残,大概残了四五件,才算做的衣服有点样子了。”

开始时她都是直接从网络寻找裁剪图,后来就自己慢慢琢磨,“汉服属于平面裁剪,比较简单,开始会有一个样儿,靠自己去演变,把袖子做宽,把上衣做长啊”,她选找出不同样式的汉服,都尝试着去做,“就不停地练手练手,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修行

谈起未来的规划,现在任职新浪河北文化版的和潇挺坚定地看了我一眼:“肯定会坚持,因为感觉就像冥冥之中的使命一样。”她希望能用行动去影响周围的人,“这是一种很高逼格儿的生活,biger than biger”。

2009年,她接手了早年加入的一个汉服群,常常组织有手工爱好的朋友们以汉服为媒介做一些活动,提倡传统文化和现代生活的结合。她记忆犹新的便是2011年七夕,举办斗巧大赛,七夕是乞巧节,对做针线来说有很大意义。所以女孩们穿上汉服,穿针,把针放在水里,看能不能飘起来,这便是“投针验巧”,寓意自己能有一双巧手。女孩子将自己的手工作品展示出来,邀请现场男嘉宾们匿名投票,选出最好的。“我一直想用七夕唤醒一种非常女人的生活方式”。一群妹子们常常会聚在一起做针线,“特别有古时候村口大槐树下,纳着鞋底儿,唠着家常的感觉”。说到这些,和潇的眼神里满是兴奋。

她喜欢用传统文化比对当下社会。“现在很多人,所谓的女神,会做饭的越来越少,可能扣子都不会订,而这是最基本的”,中国传统哲学来讲,这个社会是颠倒的。古代传统女子讲究四德,其中的妇工,就是女红。传统时候衡量女孩子是不是很能干就是看她能不能做一手很漂亮的针线活儿。针线活儿是很费时间的,一针一线对个人的性格也是一种磨合。就是心里浮躁,缝着缝着就静下来了,做针线活就是一个静心的过程。

和潇引用《易经》里说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就是女子,如何厚德载物?应该有宽广的心胸,得有能容纳百川的状态,能包容,这个在传统文化中,都是在一针一线中磨练出来的。一个女人,她的心态放平了,修身,就是齐家,给家里做了坚强后盾之后,就是间接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女人做针线活不是单纯的,其实也是修行。“有位著名书法家曾说过书法也是一种女红,我也可以说,女红也是一种书法”。

她顿了顿,“毕竟在中国整体的文化背景下,每个人骨子里都有文化根脉的东西,切入点不同,但是殊途同归”。她觉得,修行就是修心,就像曾创造出“诗礼春秋”汉服品牌的上海两位设计师楚燕和张晶提出的那个词:修闲。

采访结束时,想起刚联系她时,她在qq上说的一段话:“就跟环球旅行的270他们似的,遇到困难了都会觉得后悔,自己为啥不在家里享福非来这种鬼地方?然后还是继续坚持下去,收获的也是别人所得不到的。其实中国传统的生活方式就是一种精致的、自给自足过程中修炼身心的田园牧歌,这样的人多少都会有偏执倾向。而且还超级别扭,一边抱怨一边默默地坚持下去。”


                         穷屌丝的人生智慧

第一部分

在棉六小区内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敲响了唐宇航家的门。他黑色上衣,趿着红色棉拖,黑框眼镜,眉宇间有种童稚,像个大一新生。挂在腰间的淡青色玉佩特别显眼。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

“我能冒昧地问下你多大吗?”

他咧开嘴笑,顿了顿,“今年本命年”。

“你大学学什么?”

“我没上过大学”。

走进他的房间,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工作台,其实就是一张学生课桌。上层摆着两排古旧书籍,佛学、哲学、朱自清的散文、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他说他喜欢哲学类书籍。“看得懂吗?”“从浅入深吧。”他的语调平和中带着认真,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舒服。桌面上则堆满了刻刀、电钻、抛光膏、磨砂。这些是他的工具,帮助他完成了所有作品。

他最早接触到的是篆刻,喜欢雕刻宗教题材的东西,比如经文。他拉开工作台的第二个抽屉,里面填满了各色石头。有的仍保持着原始的粗糙,有的已经被打磨光滑。他拣出一块淡绿色正方体青田石,底部刻印着难以辨认的字体,“这是我刻的心经”,呵呵一笑,脸上布满孩子气的天真。他说一方印和一幅画是一样的。刻几个字、刻成几行、如何布局,都有讲究。“像这方印”,他右手微微举起之前拿出的印章,“如果上头这边”,他左手指着印章的左边,“刻的比划少的话,那下头这个角就要用笔画去压,整个布局讲究阴阳调和。”在刻印过程中,石头会崩,这是人为不能控制的,而每方印不可能崩得一模一样,所以古人都会人手一方印,就是因为不能复制。“但是现在机器却可以做到,所以现在篆刻很少见了。”

现在他的手工范围越来越宽,各种小玩意儿,一般两三天一件。而如果需要镶嵌的话,花费的时间则比较长。挖槽、嵌入,要等着胶干之后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像这是我做的一个小扳指”,他边说边从桌上拣出一个乳白色扳指套在大拇指上。“这个原来就是牛骨头腿骨的横截面,就这么大”,他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圈出一个小圆圈,“磨成这样”,他摩挲着扳指表面凹下的部分说,“这个槽,我准备再镶个东西”。“这块牛骨需要一点点打磨”,他拉过耷拉在桌边的一条粗长线,“这叫吊磨,头可以拆卸,然后装各种头,也可以装砂轮,脚一踩,它就会”——说着,他脚下一踩,冷不防地传来“兹——”的摩擦声。

更多时候他是手工慢慢磨,他从桌子左上角翻出一块纱布和海绵块。将纱布的沙面朝外裹在海绵上,拣出一个薄片琥珀,“如果随着形状磨成一个吊坠,就用砂纸这样一点一点磨”,说着“蹭蹭蹭”地开始来回摩擦。先用粗的,接着换细的,再用最细的。他翻出三张粗细程度不同的纱布给我摸,“用这种——”,他拿着最细的纱布,“需要沾上水或者沾上油去磨,摩完之后,开始用抛光膏抛光。大概这样一块原石做成一开特别亮特别漂亮的坠子的话,随形,最短最快是一整天”。

他又从抽屉里变出一包白色两头尖类似枸杞形状的子儿。接着伸手从书桌上层架子上拿过一包晶莹剔透的珠子,估计有上百颗,神秘地一笑,“打磨之后,就是这样的。”在我正好奇这是什么的时候,他狡黠一笑,“这是一种果实的核,”看着我发怔,他接着说,“椰枣,吃过吗?”

他解释道,经常玩珠子的人会“作”一种病,吃所有带核的东西,总习惯把核咬一咬,看是不是很硬,“吃这个东西,一咬非常硬,再咬,还咬不碎,我就感觉这个应该挺有意思,晃了晃,没仁儿,实心儿的,就开始磨。”刚磨完之后,他也特别惊讶,他握着那串晶莹的珠子边说边笑。枣核晒干之后用磨刀一点一点磨,到抛好光,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他拿起桌上三个注射器,里面是红蓝膏状固体。这便是抛光膏,将其涂在羊毛毡上,与吊磨连接,“然后拿着珠子去蹭”。说着眼神再次回到抛光膏上,“如果不嫌脏的话可以试一下”,我伸出食指,他将红色膏状物挤在我的手指上,慢慢黏摩,隐约感觉有砂砾,“里头有很多小颗粒,最细的在一平方厘米范围内可以铺满40万粒。数量越多则越细,抛出来就越亮,需要的时间也越长。”

第二部分

“爱干净的人干不了这个,特别脏,干活儿的话,我都要戴上帽子、口罩”,说着从桌面底部拉出一个塑料帽和一次性口罩,拿起刻刀,随手拿过一块未打磨的琥珀,摩擦了两下,“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最好稍微站远一点儿,真的特别脏”,我听话地后退两步。他安装好了吊磨的钻头,脚底一踩,机器“兹兹”地转动起来。他小心地将琥珀原石递过去,瞬间,白色雾状的“烟尘”飞了起来。我站在旁边小心记录着他摩擦的过程,略微走近,想拍细节,只见他用手捏着橡皮块儿大小的琥珀石,在快速运转的机器边缘,心不禁地砰砰直跳。大概20多秒之后,忍不住问,“这个是不是还挺危险的?”他关闭电源,轻咳一声,拍拍手上的灰尘,吃吃一笑,“有过最危险的一回,加工一个玳瑁。”那是一个薄片,“这么宽这么长”,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有个边儿是斜的,我想要磨平,我竖着拿,这么高”,他两只手一上一下,估计有十几厘米,“用这个砂轮去摩,但是这个百叶砂轮”,他把砂轮递在我眼前,摩挲着纹路,只见一片一片的叶儿,顺着一个反向。“转动的方向是固定的,所以你必须顺着它的方向装砂轮,一旦逆了,就很危险”。张宇航就是某次装反了,脚底一踩,2000转的转速,“刚一碰到,啪就飞走了”,说着他手向后一扬,“我擦着耳朵都能感觉到,到现在都不知道飞哪里了,得亏我斜着点,如果正对着的话,非得钉到脑袋里了”。

说完,屋子里的灰尘仍浮动在空气中。他抬头指着屋顶吊灯,“我过年没擦,你能看到上面的灰吗?能想象到有多脏吗干这个?”循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盏灯已经看不出外形的颜色。

第三部分

做之前,张宇航喜欢打个底稿,用铅笔在原料上画出轮廓。他打开一个铅笔盒,五六只颜色各异的铅笔躺在里面。“如果材料颜色比较浅,比如骨头是白色的,就拿普通铅笔直接画就可以。”如果像琥珀这种颜色比较深的,他会选用浅色笔,“包括你看,用这个橡皮”,他又换了一支带橡皮的铅笔,笔尖朝上,将橡皮向石头上按压下去。“我们也会用它,假如说,我想在这里镶嵌个小珠子”,他指着石头说,“开好镶嵌槽了,滴上胶,就把珠子用这个橡皮蘸住”,说着那铅笔的手作了一个下压的动作,嘿嘿一笑。

他说最传统的镶嵌技法中,是用沥青作为粘合剂。“我这有一个按照传统工序粘的一个小盒儿”,边说边拿出一个精致的长方体小盒,盒面上一片荷叶,一条小鱼,非常淡雅简约。“这个是按照传统技法做的镶嵌,”他指着荷叶的一圈儿黑色的轮廓说,“你看这个黑圈儿,包括这个鱼的轮廓,这黑的就是沥青。粘上之后再磨平,磨平再抛光,就成这样了”。

做这个,花费了他三天时间。张宇航很喜欢这样,直接买一个镶嵌好的,基本都需要200多,但是素面儿的十几块就能买到,回来把它变成200多的。“没钱,又想弄得精致一些,那就得想办法,”他微笑着把盒子放下。“这需要天赋吗?”他眼珠左右转动一下,“可能也需要,我小时候就是喜欢玩儿,说通俗点吧,穷屌丝的智慧是无限的。”

“整个就是爱好”,他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现在这个社会,你要想靠这个吃饭是非常难的。”他说高科技对手工冲击非常大。“可以批量生产,还可以跟手工做得完全一样,拿到市面上就说是手工做的,我做一个小玩意儿,一天可能都完不成。”

“为什么不想着上大学专门学习一下雕刻?”

“有用吗?”他特认真地反问我。

他说起曾认识的一个朋友,从上小学开始学绘画,大学毕业之后,却在一个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她现在不再画画,没再创作了,我不喜欢那种生活,所以我不大喜欢上学,感觉学校不会教我特别有用的东西。”他眼睛望着窗外,摇摇头。

临走前,我说,发现你口才特别好,表达非常清楚,有逻辑。他腼腆一笑,或许跟说相声有关系吧。这才知道,这个90后大男孩除了做古琴老师,做手工玩意儿,还在进行相声表演。不同于被刻板印象化的90后,他的生活没有被游戏、新媒体填满,而是默默地坚守着传统文化,问到未来的规划,他笑言,“乐天知命,随遇而安”。这句话他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说了四次。他说他会坚持做下去。“这是我的娱乐方式,自己开心嘛,我又不靠它吃饭。”

 

得慢慢儿做,着急不成

华药东街五号,穿过两道红色大门,踏进了一个空旷得能听见白杨树的花絮掉落声音的地方。破旧的厂房门窗紧闭,门口随意堆积着些破铜烂铁。透过这些,似乎听到了十几年前工业生产如火如荼进行时的轰隆声。

孙树成在空旷角落的车棚边,赁了一间小屋,给他所有未成形的古琴们寻了一处静谧的安身之处。将淳朴的手工安插在这片曾是坚硬冰冷的工业生产之地,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却也为它平添了几许温热气息。

十几分钟之后,孙树成姗姗来迟。“你好!”,他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转过头,一辆破旧电瓶车,一个斜跨工作袋,一脸憨厚的笑容,一双很有神却略显浑浊的眼睛。

打开十几平米的小房间,我第一次见到了浑厚的古琴最原始的样子。薄厚相当的杉木板并列成排,靠墙而立。不等我问,他就说开了,“我斫的琴都在这儿了,还没有完工。”他特别细致地向我讲解了斫琴的工序。

第一部分

斫琴从选琴板开始,他这里的都是干透了的南方杉木或者梧桐木,一张完整的古琴由底板和面板组成,板材固定,大概长1.28米,宽20厘米左右。

面板的背面,用刨子刨出弧度,自右边向左数20厘米左右的地方,靠近身体的一边(内里)要比外便略低一些。

底板要先开槽,他将底板倒转,“就留这么宽的边”,他用手比划了大概2厘米左右,“里面全部挖成凹槽,深浅要不同,这决定了琴的声音”。这也是最难的部分,这个凹槽不同地方尺寸不同, 很难把握,有挖的深的,有浅的。要不断封上、打开、听音,反反复复很多次,“没办法呀,不封上,音出不来呀!”他记得最多的一次,好几个月都调不好。

他说古琴有一个最高点,自左手边向右数约20厘的地方是非常平的,“将尺子放上去,没有空隙”,因为这边是琴弦的最低点,为了保证搭上琴弦的时候不至于与琴面挨住。“还有这边也是特别平“,他伸出右手撑开拇指和食指沿着底板右边边缘,“拇指所在点是最高点”,靠近身体的一侧比外侧要略高出0.4厘米左右,肉眼很难看出来。“这个是为了保证弹琴时的舒适度”。

“在刨光、走线、起刨中,还是根据自己的习惯性,哪个位置高哪个位置低”,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木匠专的刨子。解释道,到不同位置要用不同的工具,“比如到了琴腿的位置,变窄了,刨子推不开了,就只能用扁铲慢慢地铲。”他边示范便默默道,“咱们做的每一步都是特别用心的”,他特意指出一个细节,在琴腿部分,除了用胶水粘合之后,他还会打个眼儿,用楔子楔进去,这样做的琴板,就固定住了,琴腿不会掉。

第二部分

接着他弯腰搬出一块外面涂了一层灰的琴面,“这是上过灰浆的”。灰浆由瓦灰、细沙子、生漆、胶按照一定比例调和,他特意强调配比不合适的话,灰浆就不会干。“需要实验多少回之后,才能找到方法”。晾干时,还要有适宜的湿度,为此他特意做了一个如浴缸般大小的水槽,盛半槽水,中间搭上架子,铺一层湿的毡子,保证它能从下面吸收水分,将打好灰浆的古琴放进去,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会干透。“如果湿度不够,等干了,摸上去就会比较软,变不成现在这样”,他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很沉实的声音。

等晾干之后,把灰浆去掉,按照之前的步骤再打上两遍灰浆。他强调,每次灰浆干了之后,要用尺子量,保证自右手边起向左20厘米左右处是平的,这时候就要根据凹凸不平再打灰浆,这也是打灰浆的作用之一,“高点必须高出来,低点必须低下去”。灰浆上了三遍之后,要放一把琴弦的架子,测试音质,如果有问题,就要将底板撤掉,再调节,直到调节好为止。

在这之后还需要铺上定制的布料,这种棉布与化纤成分相结合的布料,比无纺布的眼儿大,类似北方的纱窗,“因为布有一定的纹理,灰浆打上去之后不容易裂开,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琴面,防裂”。

布料晾干,就进入了下一个步骤——刷生漆。生漆刷上之后再马上擦掉,来回26遍。我们看到的古琴大都是厚重的亮黑色,这就是生漆氧化之后的颜色。“这种漆绝对不会褪色、起皮儿,漆已经吃到木头里面了。”孙树成说,像车床批量做的,直接刷两遍漆,还是化学漆,晾干时间又不够,效果肯定不如这个。最后把琴弦绑上就可以了。

“多长时间做一张琴?”他眼睛上瞟,“我啊,得三到四个月的样子,有时候是两把同时做。一批赶着一批。”“这个这个”,他指着琴面和琴底,“这个有一批是擦漆的,就是赶着走,基本上每个月都能做出几张”。

第三部分

2005年,孙树成的弟弟开始经营了一家古琴社,从那时候开始,孙树成开始学斫琴。他说,刚开始摸不着太多门道,自己拆开琴,拿尺子量,量了之后再想,再做。“形状、高低都得有个基本尺寸,跟别人不太一样,做琴需要自己的感觉”,一年多之后,他才开始正式上手。

“得做坏多少个,也没算过,你上弦上好了,音质就不行,就等于废了。但是这东西不能着急,得慢慢儿做,着急不成。”他摩挲着琴板,旁若无人。孙树成现在就职于某公司后勤,一闲下来就做琴,作为石家庄为数不多地在坚持斫古琴的人,孙树成憨厚地一笑,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卖肯定不够卖,它就是一个慢东西。咱还是愿意延续过去的东西,老的东西,其实这些老的东西还是喜欢的人多,就这样做吧,不用太着急”。

受叔叔的影响,孙树成的儿子初中时开始学习古琴,现在就读于中国音乐学院,说起这个的时候,他的眼睛特别亮,“毕业了,一定要让他学着做古琴,现在很多名家,人家既会弹琴也会做琴,这琴啊”,他常常吁出一口气,“得让他从里到外都明白,这对他弹琴来说,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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