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就是力量*

    作业的重荷压出的不止是酸楚的泪水，也有令人哭笑不得的尴尬。面对每周两篇周记、一篇作文的创作负担，时间的紧张可想而知。老师的检查评讲当然不会漏掉。作文评讲课对于学生来说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节日，因为脑袋暂时可以从印刷品上移开，耳朵里又可以听到别人的故事。一个男生的大作由老师在讲台上读出来了，大家忙投给那个同学以羡慕的目光，恭祝其处女作的隆重“发表”。故事讲述的是笔者与其爷爷的一件往事，情节生动，条理清晰，的确文笔不错：“……我问。爷爷笑呵呵地答道：‘傻丫头，花儿怎么能浇牛奶呢，它的根会给烧坏的。”朗诵声戛然而止，教室里一下子爆起锅来，有几个同学险些把肠子笑拧劲了。不是因为“爷爷”的粗心，而是“笔者”的美文泄漏了自己“女伴男装”的秘密。笑料的背后更多的是苦涩。在此，我绝无取笑这个不幸男孩儿的意思，激起我的倒是一种深深的理解和同情。是的，孩子们太忙累了，累得大脑已经睡下了，而手上的笔还得动，正像长征途中极度困乏的战士一样，一边睡着，一边还要本能地迈步跟进――不走不行，后面有鬼子追呢。

       孩子进了这样的重点，几乎相当于卖给老师们了。各科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平时弄虚作假靠应付完成作业的，必定在“照妖镜”下显形。名次要排成榜，卷子要由家长签字返给老师。有些孩子迫于家长的脸色，热衷报喜不报忧，模仿家长笔迹或求别人代签劣卷的现象时有发生。当然也有一些超常的孩子，一切应付起来较得心应手，因为他们是早被催红的西红柿，是人造的小神仙。也有个别家长好像能从上帝哪儿借来时间，还有精力给他们的小神仙灌输高中英语、数学呢。看来造神就得催熟，只有催熟才能领先冲过终点。我这才感到头几年冰场上那位孩子母亲的良苦用心仿佛真有先见之明。因为这样的规则，所以难怪这样的家长；土壤自然选择适合生长的植物；植物是否能长成栋梁，被排挤淘汰的品种是否更有前景，似乎没必要探究。中途淘汰弱者对于这样的学校来说不算坏事，因为腾下来的位置很快就会被新的黄盖抢占，所以谁想退学或出走，那只是你个人的事。

       我总算理解了，四年前我家楼下的那个孩子的行为了。这是个仪表不错的高个儿男孩，几年前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我儿子他们的学校。孩子高兴，其做买卖的父母自然也喜上眉梢。可是不到两年，这个被邻居广泛看好的孩子竟然背着父母离家出走了。家长苦找了二十多天，终于在大连的网吧里被钓了回来。只好退学、只好由父母的钱铺向一条通往国外的路。听说现在已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所幸没酿成悲剧。  

       老师们总有办法通过分数让家长和孩子们坚信，“成绩不佳，需要补，补，再补！”从来没有人提醒，“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学习，玩，再学！”说是“补”，其实就是老师组织原班的人马到校外租的屋子里上新课。你若不想参加，打算自己在家查缺补漏，还想活不？刚开始不懂这里的规则，有几个学生还真以为补不补课是自愿的呢。没过几天，老师就拉着老脸，当着全班的面冲着一个不太有钱的学生呵斥：“全班都补，怎么就你例外，你都会了咋的？如果你家没钱，我给你出！”杀一儆百, 那个敢不从。班里除了每天法定放学时间后要补，周日、节日也要补，寒、暑大假更要恶补。“还不如没有节假日呢，”孩子们说，“租用的教室环境差，光线和空间很难保证，甚至课间不能出外活动，以免被更多的人发现了举报；路况差，有的班甚至得跑到浑河南的城边（报纸上早登载了另两所重点校的三名学生因补课分别命丧车轮）；讲课效果差，有时老师忙得一边口嚼着肉卷饼，一边写板书讲解。”有的老师竟然能得意地给学生讲述自己的补课日程是何等紧忙风火：从早晨六七点钟到晚上十点多钟，仅打车费就花去六七十元等等。打车的倒不是因为买不起名车，一年的补课进项购一台二三十万的轿车绰绰有余，只是没工夫办驾驶照；因为老师的业余时间除了用于不情愿的睡眠，只要用拿粉笔的手轻轻一拧，白花花的银子就会稀里哗啦的流下来，也不必缴个税。有年轻的教员不管那个，人生苦短的，挣钱不享受岂不是傻瓜，所以名车、裘皮、劳力士等就都配备上了，既体面舒适，又快捷方便，也无人查财产来源，何乐不为呢？有一即将退休的老师，与学生感情有佳，课下聊天时透露心愿，希望全班学生以后有机会到她家做客；可能是一个没见过大户型住房的学生多怪地问：“老师，如果我们都去，那您家里能装得下吗？”“别说咱们一个班，就是我教的这两个班(一百二十多人)都去，也招待得了呵！”老师瞥了他一眼，不屑一顾地回答。可不，除了本校的两三个“平价”班，还有社会上的黄盖们认打的议价班、晚上天价的一两或三人的家教班呢？哪个班不是白银的喷泉。老师可不像哪个做交通协勤或打更的家长，连凑齐孩子的学费也要现出捉襟见肘的窘相。我想，老师不小心泄露内密，其用意无非想是提示学生和家长：别为你们拿出的几个补课钱抱屈，我完全是为了你们的前途，你们应当懂得感恩戴德，如果不办你们的优质平价班，我们的外脍会翻倍的。真是这样，我朋友的孩子在育X中学，他们的数学老师平时晚间家教明码实价一次五百元，跟钢琴教授的辅导价相仿，也相当于本市一个普通勤杂工的月薪。科技果真是第一生产力。难怪家长们为了孩子的前途，拼命地攒钱，营造着社会的畸形消费心里。本校名师的出场价也不相上下。不是名师的也不要紧，可以相互抬出来：家长一看自己孩子哪科分数不行，就会急忙脸上堆着微笑，耳语着请一位老师推荐那科的名师；于是语文老师介绍了另一班的数学老师，并留下电话；不久这位数学也会回馈一位需要语文的肥缺。这样就都荐成名师了，碗里都堆满了肉，皆大欢喜。我不知名师们把腰包装满的同时是否也要顺便对家长的背影骂上一句：“这傻X，真配合！”如果谁的家长是矿主，有钱投资在孩子“智力”上，值！可是，我熟悉的一位下岗女工，其女儿仅数学弱项，希望强化一下赢满全盘。就在大考前,五百元一次地给孩子请了名师家教，看出来是拼了！首次模拟考试，数学成绩果然上冲。于是她在送饭的几位家长面前大肆颂扬名师神话。曙光再现，自然爽得整天合不拢嘴。可二模不知怎么的，数学成绩又退回原位了，气得这位母亲火冒三丈，冲着那位数学名师破口大骂，什么“卑鄙小人、骗子”等等不逊之言都上来了。

       其实，没人嫉妒先生们那几两银子，这年头有钱的人多着呢，你看那个叫做比尔盖茨的全球首富，几年时间就挣了五百亿家产，还是美元。像国内的温州富商也多得是，连外国人也不能不佩服。关键问题是符不符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国际惯例。一个人的财富应该代表的是他对社会的贡献，而不应该相反。
   

注释：全文共两万余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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