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性。我们已经看到，苏格拉底法则包括借助问题来测试一个人的同一性。我们将在第六章和第七章中对此进行详细探讨，但现在需要对这一点做进一步说明，因为同一性最初听起来像是一个乏味的、不太重要的目标。对苏格拉底来说，这就是一切。他并不反对人们改变想法。恰恰相反，他想要的同一性是你声称在任何特定时间考虑的不同事物之间的同一性。事实上，苏格拉底从你所说的X开始进行辩论，然后他让你承认你也相信Y，之后他令你自己看到X和Y是矛盾的。虽然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者都是错的，但至少有一个肯定是错的。既然这两方面都不能使你相信，你就不得不改变其中一个。所以苏格拉底不是你的对手；他让你相信你是自己的对手。

这个提纲使苏格拉底法则看起来像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哲学方法，因为它确实如此。但利用好该法则是一门艺术。设计出有效的苏格拉底式提问需要创造力，尤其是在发现你所相信的东西Y的时候，也许是在内心深处，这与你刚才所说的不一致。有时候，Y是你不得不提出的一些你从未想过的假设性问题。当人们感到不安时，继续回答这样的问题也需要毅力。这就是为什么向别人提出苏格拉底式的问题要比靠自己思考问题容易得多，而自己思考问题总是很费劲，有时似乎根本不可能。因此，我们不需要总是担心以苏格拉底的方式思考问题。没有人能做到，或者从来没有人能做到。问题是我们是否在任何时候都这样以苏格拉底的方式思考，我们如何才能做得更出色。

苏格拉底式的推理是一种强大的武器。如果你想更接近真理，找出你自己思维中的矛盾之处是一个有效的方法；这项工作可能看似很不起眼，但它可以让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你想反驳别人的观点，发现他们思维中的矛盾之处是一个有效的方法；这样可能会使争论或制造争论的人陷入窘境。而未能像以上所述的那样，进行苏格拉底式的思考，正是我们的伦理思想和政治文化中大多数愚蠢和令人愤怒的现象的根源。人们经常会发表一些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论，或者他们深思熟虑之后自己也不会相信的言论。我所说的“不相信”，是指他们所说的与他们更笃信的其他事情相矛盾。或者，如果事实以他们认为的不相关的方式发生改变，他们就不会发表此番言论。

当我们倾听与我们意见相左的人的言论时，这一切通常都是显而易见的。当涉及到我们自己的问题时，这似乎又显得不那么合情合理，而且常常受到忽视，尽管情况很可能就是如此。苏格拉底争论的很大一部分，无论是在哲学上，还是在政治和法律上，都是为了将诉求和根本利益区分开来，所以当你赞扬或谴责某事时，你的意思是无论谁做了这件事，你都会对其大力赞扬或谴责。或者，如果不是如此，你可以解释为什么不是。你坚定自觉地保持同一性。要做到这一切实非易事，你也不会有机会点评是非。但这有助于防止现代政治话语中的傲慢与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