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刊于《新民周刊》2024年第38期

（《小说选刊》2024年第12期转载）

《十字路口》

安谅

  明人正在人行道上走着。一辆小车在他一米远的路旁缓缓停下，李秘书长的脑袋从副驾驶的窗位探了出来：“明老师，您上车吧，这一段路，坐车方便些。”

   道路上车水马龙的。明人迟疑了一下，快步走了上去，他拉开后座的车门，迅速钻了进去。后边已有车辆被堵住了。

  开车的是绾着发髻的小秦，车是她的坐驾。她朝明人莞尔一笑：“您走得正快，下楼时叫您，都没听见。”她踩了油门，车往前轻快地驶去。

   明人习惯坐地铁了。他刚才和他们说过，自己便匆忙启程了。

   “您是贵客，我们怎么能您一个人挤地铁呢？”戴着眼镜的李秘书长侧脸笑着说道。

   明人受邀担任他们的论坛活动指导。之前在论坛办公室碰了头，现到五公里开外的会场察看。

  车上，导航开着，一个夸张的男孩的嗓音，不时地响起，还带点调皮的口吻。

   “小秦，你没用小岳岳的导航吗，据说蛮搞笑的。”明人随意聊到。

   “哦，我还是蛮喜欢这一款的。简单纯粹一些。我开车容易紧张。”小秦抬眼看了一下反光镜，回复道。她是论坛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三十多岁的模样。

    “这个导航，可以让她想到自己的儿子，车就开得轻松愉快了！”李秘书长调侃了一句。

   “我们领导说得对！”小秦简单回了一句，聚精会神地开着车，时不时，纤细的手指拨动着搁在仪表台的手机屏显。看来，她在仔细辨别导航的指引。

   “她这是私车公用，为我们义务服务呢！”李秘书长对明人说。

   明人说：“你这大秘书长是不是老蹭车？”

   李秘书长哈哈笑道：“我高度近视，不开车，只能搭车了。”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

   小车已驶入中间一条车道。红灯闪烁。车徐徐停住，前面还有好几辆车。

   小秦嘟囔道：“怎么搞的，不是直驶车道吗？变成转弯车道了！”

   明人和李秘书长都睁大眼晴，竖起耳朵。方才，他们光顾闲聊了，并没注意窗外交通标志。

   绿灯亮了。

   前面的车依然直线行驶，穿越了马路。空出的路面有一个弯道标志，新鲜醒目，覆盖了原先的标志，直行标志的尖尖角，却还半露在外边。

   “哎呀，是改了标识了！可导航还是说是直行呀！我是跟导航走的！”小秦焦虑了，足下有点犹豫了。

   导肮的指示图案也分明显示，直线行驶 。明人和李秘书长都看清了。那男孩的嗓音，此时却寂然无声。

   等不及了，后面的车已按响了喇叭，在急不可待地催促了。

   “他们也是往前开的。我只能这么开了。”小秦无奈地说道，忙不迭地启动了车子。

   小车驶过十字路口，小秦还是担忧的语气：“不会有探头吧，我已扣了十分了，再一扣，就得停驾复读了！”

  “那你就不用开车辛苦了。”李秘书长轻巧地说道，他想缓和紧张的气氛。

   “那怎么行！我还要每天接送孩子上学呢！我老公工作比我还忙！”小秦秀眉紧皱，神情焦灼不安。

   明人也想劝慰她几句，又不知此时说什么才好。

  “这条车道，原本一直是直行的，说变就变了！是不是吭人呀！”小秦不无埋怨。

  “  就是，这算不是朝令夕改呢？明人是领导，您说说呢？”李秘书长明显呼应小秦，想为小秦减压。

  “也许，交通管理部门也是综合考虑决定的。决定本身不一定错吧。”明人吐露了一句。

  “可这决定为何不广而告之呢，之前就该有一个提醒标志，快到路口了，才见地面的标识，而且改得模棱两可似的，诚心让人吃药嘛！”小秦憋着一肚子的火。

  “你别急，好好开车，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我邻居是交警总队的一位领导。〞明人不得不出这一招来。他平常从不打扰那位邻居，可不做点什么，坐在小车里真是如坐针毡了。

   他拨了电话，还打开了免提，那位邻居回答说：“你说的这个十字路口，巧了，我前两天驾车路过，也撞上了这个情况，之后我与区交警反映了，听说被处罚的确实不少，但他们正准备将各类标志完善，宣传到位后，再予督促严格实施。”

   “那现在算是什么回事呢？〞小秦禁不任插了一句。

  对方顿了顿，然后爽朗地说道：“现在你们就当作是过渡和适应期，放心，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处罚的！”  

    “这个过渡适应好。这倒想得真周到。”明人和李秘书长不约而同地称道。

  “这并不难，只要将心比心，凡事就能做得细致入微！〞那边，一个沉稳男子的声音掷地有声。这边，车上的三人也纷纷赞叹。

   小秦的笑脸舒展了。车，也开得轻盈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