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刊于2020年5月31日《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明人看世界”专栏

表妹小朱

安谅

在地铁上，巧遇表妹小朱。她穿一身空姐套装，人显得愈发秀美端庄。她把座位让给了一位老人，站在明人的身旁。明人知道她一定是公差刚回来，便问，去了哪里？她说去了巴黎。刚说完这一句，便细眉一挑，快人快语地说道：“这回碰到了一位少妇，简直不可思议。”“少妇？”“是的，是个长得很漂亮，也很优雅的一位美女。一猜就知道，是哪位富贵之人的太太。她带了一对双胞胎，还有她的妈妈。她买了三张头等舱，一张经济舱。我接过票子一看，头等舱明明写着她和她妈妈的名字，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经济舱。可一上飞机，她就让她妈妈坐后面的经济舱了。自己和两个孩子各坐一个头等舱的位子。她妈妈已过八十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了。飞行途中，我以为她会给她母亲换个位子的，可飞机飞入夜空，灯光渐暗，小窗板也都拉下了，她和两个孩子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也没去后边照应一下她妈妈。”

“她就只管自己和孩子了？”明人情不自禁地问道。

“是呀！只有吃早餐后，她把她妈妈叫了过来，让她倚在座位旁，帮她的孩子整理行李，老人抖抖索索地，整理了好长时间，她还在边上说着说那的，嫌妈妈手脚太慢。飞机遇上气流有些颠簸，我赶紧让她妈妈先在一个空座上坐会。她坐下后，非常疲惫，蜷缩在座位上，花白的头发和脸色一样的苍白，让我看了心里十分难受！”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明人听了也不由地皱眉感叹。

“就是呀，我也看不下去，心里想，这种女人，真是徒有虚表呀！是我扶她妈妈到经济舱落座的。她夹在三人位的中间，一想到一个晚上她就这么熬坐过来的，而她的女儿和小外孙，都在头等舱惬意地躺了一夜，她是不是也心生怨气呢？可老人神智清晰，也颇有礼貌，再三谢谢我对她的关照，脸上还带着温婉的笑意。我想，我的母亲即便比她小好多岁，我也不会让她这么煎熬的。”小朱说着，大约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目光注视着远处，也微微漾起一份柔光来。

明人与小朱顺道，快走到小朱家门时，一位只穿着衬衣的小女孩飞奔过来：“妈妈，妈妈，你回来了，我就猜你快到家了。”

是小朱的5岁女儿。她依偎在母亲的身边，脸上是喜孜孜的笑。小朱都是既高兴又气急的神情：“你，怎么穿这么少，一个人在外头，外婆呢，外婆怎么不管你。”说这话儿，她加快脚步，抱起女儿，连和明人招呼都忘了打，就径直进屋了。“妈妈，你怎么也不管小珠珠，这么冷的天，她要感冒的。”传来她妈妈微弱的声音：“我叫她没叫住，我的腿又……”紧跟着是一阵咳嗽声。

明人帮着把小朱的拉杆箱送进了屋子，看见小朱的妈妈，自己的阿姨脸上一片潮红，他明白她一定是病了。而此时，表妹小朱只顾着拿起沙发上的小珠珠的外套，耐心地帮小珠珠穿着，纽扣都扣齐了，她才想起什么，转脸面向了自己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