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刊2012年11月4日《新闻晚报》副刊“沪新线”专栏

如果你走出去

安谅

    在一个秋夜，我心绪绵长，在微博上即兴书写了数条“明人明言”，其中一条：如果你不走出，你就不知你的前途，就像你不发掘，你的质地只能隐而不露一样。我没想到，这样一条短句，竟引发了不少博友的感叹，而一位领导也直言评论道：“你就是明显的例证”。我有点惊讶，随之，陷入深思，对自己似乎随意写下的这段话，又有了新的感悟。

    那些天正巧是长假，我计划和几位好友，再去会会喀拉库里湖和慕士塔格峰，再去登临那被雪山环抱的帕米尔高原。也是巧合，出发前夜，在一个聚会上，我认识了从北京回喀什探亲度假的塔吉克族女孩迪丽达尔。这位美丽、爽朗的姑娘，也让我们增加了见识。

    她给我们介绍说，塔吉克族到内地生活发展的人也不少。她自己从喀什考入北京高校学习，之后她就留在北京发展，也算是走了出来，走了自己的一条路。

    她说自己走得也挺艰难，但坚持走了出来，走了下去。我们都感觉她将塔吉克族的文化与汉文化相融于一身，连她的举手投足都有别样的风采哩。她的乐观和爽快，让我们对塔吉克族有了更新的了解。幽居在这帕米尔高原的民族，本就淳朴、善良，他们世代居住在这冰山上，热爱并守卫着祖国的这片疆土。然而，他们也并非我们想象得那样封闭，迪丽达尔们的走出，也是一种象征，一个代表。他们拥有博大的胸怀，更高远的视野，会走出更加辉煌的路来。

    迪丽达尔说，她母亲也是北京大学的毕业生。她对汉民族十分友爱，也特别喜欢汉文化。她虽然返回了喀什居住，但她因为曾经走出过，眼界就比其他人宽广，有许多独特的见识。

    我想，大概正因为有太多人走出，又有太多人回来，包括塔吉克族在内的少数民族，才能更好地认识我们国家，我们也愈加融合，愈加珍惜团结友爱的民族氛围。

    实际上，一个人如此，一家企业，一个地方，乃至一个国家都是如此，如果你长期固步自封，自我圈禁，不肯离家太远，不愿走出过去，走出传统，走出既有的束缚，不懂学习，比较和选择，不说鹰击长空，你又怎能走出一条适合自己发展进取的路途？

    我自然也会联想自己。如果我仅仅满足于学校和机关的安逸现状，抑或沉醉于大都市的精致和舒适，我怎么会人到中年，还参加援疆，远离故土和家人，由此感受到祖国疆域之辽阔，天山南北之差异，感受到山川河水固然壮美，而各地百姓的生活发展也参差不齐。我们的特殊国情，正需要我们更加科学和智慧去面对和处置。

    我曾经说，离开故乡的人，才能品评故乡。因为只有你离开故乡，才能以更全面的视角，去看待、观照乃至回味故乡。

    有一个前提，就是首先能够走出。如果走不出，那么你就无法找到和发现最佳的视角。

    很多人或者无法，或者不敢走出去，自然他们就不能认识自己未来的路。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去小小地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能。有的或以安分守已来自慰，有的或以留恋故土而自居，所有这些，让他们可能因此失去了了解自己，发掘自己的机会。

    他们真正的潜力从未显露过，他们甚至等到了生命的消逝，也不知道自己具有什么样的质地。其实走出去也存有各种各样的状况。

    从束缚中走出，总会有左碰右撞的痛苦，然而，这是必须的一步，除非你甘愿蜷缩在一个小小的洞穴里，也许没有了暂时的磨擦，但从此也难以见到新鲜的阳光与雨露。

    我的这番思考，也不是没有由来的。迪丽达尔是幸运的，她的家人支持了她走出。而现实中，还是有许多年轻人无法走出。这既因为自己的眼光和选择，也有各种各样的因素，而亲情有时也会成为一种束缚。很多父母亲总希望孩子就留在自己的身边，孩子在身边，他们就踏实。孩子在外边，他们就无法心安。这样的事情，现在还到处可见，大人甚或老人们已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态度，并以此来要求自己的孩子，这本是无可厚非，他们却忘了孩子的身体来之于父母，但他们应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观念和行为方式。儿孙自有儿孙福，也包含有这一个道理。用自己的眼光来束缚孩子，其实也是限制孩子潜力的培养和发挥。

    连老母鸡都知道怎么爱自己的孩子，所以爱孩子并非伟大，只能属于本能，而如何爱孩子，给孩子以健康发展的更多机会，真正让孩子人格完善，品格完美，才是衡量父爱母爱的重要标志。

    让孩子走出去，当他真正走好自己的路途时，甚至比你以前走得更好时，你才算得上与时俱进的称职的父母亲。

    而自己也要果断地走出。走出去，是为了更好的成长，更好地回馈社会和国家。作为一个人，在走出去的过程中才会更好找到自己的人生坐标，也能更好地提出并实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