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笛嘹亮
(2012-10-30 00:3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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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杂谈杂文 |
分类: 散文 |
已刊2012年10月27日《新闻晚报》副刊“沪新线”专栏
《鹰笛嘹亮》
安谅
我能再会喀拉库里湖和慕士塔格峰,又一次登上塔县和高原第一哨所红其拉甫,这是一种幸事。我心底里还久存另一个美好的愿望,期待能真正目睹鹰击长空的雄奇画面,谛听鹰笛嘹亮而又华丽的唿哨。据说,金秋十月,是鹰展翅翱翔的最佳季节。
这竟不如人意。先是一位重要同伴因家有变故,不得不临时返回。尔后,快到红其拉甫边境时,冰雪珠子就砸了过来,到了红其拉甫,则是漫天飞雪,周遭迷茫一片。我们有备而来,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在山上稍站,还是浑身颤粟。
在这第七号界碑,原来巴基斯坦的哨兵也会走近,所有游客都可以毫不顾忌地邀他合影。今天弥漫的雪花,已容不得我们这么潇洒轻快。在界碑前匆匆地留一个影,我们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车内。这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因为缺氧本已让我们感觉头重脚轻,双膝软弱,这样寒冷,也就愈加让人不堪承受了。
塔县县城也是奇冷。才过傍晚,街上早已行人稀落。我们只得躲进宾馆,闲聊喝茶。
翌日上午,阳光朗照,我们抓紧赶下山,也未能见到一只鹰,或一声响亮的鹰笛。
诗,我也只随意涂抹了两首,有点羞于见人。我想起前年第一次做冰山上的来客,回喀什当晚,八首一组塔什库尔干的诗作,在一个深夜喷涌而出,《新疆日报》和有关文学刊物也迅速刊登,当时我的感觉真是够爽够带劲的。其中一首,广东音乐人广平兄即刻发来短信,他主动要为之谱曲,在我首肯后不久,曲谱就送我了。旋律相当优美。在我这次登塔之前,他又将精心配器并录制的CD版的歌曲及时发给了我。我听了数遍,心潮澎湃,高亢激越而又深情明亮的歌声,在我的耳畔和脑海,久久缭绕,仿佛神奇的鹰之身影,就在我的身边回旋。
下得山来,我们稍作休憩,便受邀来到了居住在喀什海关家属楼的一户塔吉克族人家。这户热情、淳朴而又开明的主人,很快让我们的身心又登上了500多公里之外、3200米高的塔什库尔干,关于塔什库尔干和塔吉克民族的神秘面纱,也缓缓揭开,我们走进了塔吉克族人的那一片神秘的天地。
主人阿曼姑丽,曾在北京大学深造,她有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她学的是波斯语。她说塔吉克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40余年前一阵子有过文字,但被维吾尔文字涵盖了。塔吉克族在油叶上记录的历史,一直沿用的是波斯文,她说她当年的同学,大都出国或在京工作,她回来了,虽居住在喀什,但每年至少都上山去一次,那里有自己的亲戚,还有父母双亲的坟墓。她心系塔县,那里是生她育她的故乡。
她说,以前,塔吉克族定居在高原上,现在下山居住的人多了些,除喀什外,散居内地的也有千余人。这对于目前在塔县聚集居住的3万多塔吉克族人来说,已不算一个太小的数字了。
很多父母亲都让子女留在身边,而阿曼则鼓励女儿外出闯荡。23岁的迪丽达尔在北京已学习生活了六年,也不乏艰辛困苦。阿曼她虽舍不得女儿,但还是鼓励支持她好好在外发展。她自小从严要求女儿,要她们自立、勤勉,也要她们善于与各民族交融相处,要适应环境。但,归根结底,不能忘了自己是一个塔吉克族人。
对于自己是塔吉克族人,她的语气里不乏骄傲。她笑谈道,在香港,在北京,许多人当她是国外来宾,她直言不讳地说,我是中国人,你们就说中国话吧。
谈到了他们崇拜的图腾,鹰。鹰因为耐寒,因为坚强和坚定,为塔吉克族人所敬仰。他们不养鹰,却善做鹰笛,用鹰的翅膀所做的鹰笛,是一件珍贵的物品。
在这里,只用三孔骨笛,两人同时吹响,一律的C调,鱼咬尾似地吹奏,自下而上,又从天而降,像深情的曲子,从来都是顿挫抑扬,像山间的奔流,注定护卫着一种嘹亮。那笛声里有阳光的气息,是太阳参与了它的豪放。那乐曲仿佛在高原快乐地飞翔,因为雄鹰的翅骨,打造了鹰笛的歌唱。
阿曼姑丽和迪丽达尔都特别喜欢我写的那首
我仿佛看到了鹰的翱翔,还有鹰笛的嘹亮。我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今天虽然没能见识鹰击长空和嘹亮的鹰笛,但我从阿曼和迪丽达尔的身上已分明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飞翔,什么叫做生命的坚强。
告辞时,阿曼姑丽赠送我一枚鹰笛。这是她的父亲生前留下的珍贵遗物,我捧着它,感觉到了它的沉甸甸的重量。
那一声华丽的呼啸来自何方?我抬头仰望帕米尔灿烂的阳光,那声音像精灵一般在飞翔,啊,这帕米尔的声声鹰笛,是大自然最神奇的魔棒,我要借助你神奇的翅膀,飞向那美妙的远方,让我的想象永远不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