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刊于2011年3月15日《新民晚报》副刊“夜光杯”
雪落无声
安谅
清早,出了门,才发现白雪皑皑,大街银装素裹,这是天地的造化。这在上海,算是难得的景致了。
雪带来了美丽,也增添了路人的不便。从不拥塞的世纪大道,也排起了一长溜的汽车,缓慢地向前挪移,又很快被红灯一张无情的圆脸,威严地挡住了。上班时的心情最为焦灼,车子的碰磕因此难免。前面一辆江苏牌照的小车突然倒溜了,后面车辆的司机死劲按喇叭,还摇下窗,大声喊叫。那辆车总算停住了,周边小车上的人,都吁了一口气。这一碰,车子擦破了漆倒没什么,恐怕纠葛的发生,会让这个路段堵塞,加剧了交通的困境。幸好,没有发生什么,车辆又在红灯变脸之后,又缓缓地向前行进。
这时看到一个老妇人跌坐在湿滑的街沿上,一篮子的蔬果散落一地,趁车子又无法前行的间隙,下了车,为老妇捡拾了蔬果,扶起老妇人,询问老妇人要紧嘛?现在要到哪里去。我说的是上海话,没想到老妇人像是没听懂,只说了一声:“谢谢。”拿过菜篮子就要走。我听出他的口音像是安徽人,也许是哪家的亲戚或是保姆。这么大雪的天气,还出门买菜,心就生出一丝同情,我赶上去,想再问老妇人去哪儿,我可以搭你一段路的。这回,我说的是普通话,她听懂了。老妇人有些不信任的瞥了我一眼,嘴里却一直连声地说:“谢谢,谢谢。”又自顾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我的车子又开始挪动了,我无奈地跳上车,从车窗看看这位老妇人,趔趔趄趄,又执拗地在雪花飘舞中挪动着双腿。司机笑着对我说:“他一定把你当坏人了,或者就是黑车了。”也许,真是这么一回事,我想。
我想起前段时间,在乌鲁木齐,大雪纷飞,气温达到零下28度,突破了三十年来的极值。路上车辆拥堵,公交站点上候车的人们,全身裹得紧紧的,但依然瑟瑟发抖。有一位姑娘竟冷地哭了起来。还有一对老年夫妇,也佝偻着腰,禁不住打着寒战。这时,一辆右后视镜系着红绿丝带的小车停下来,将小姑娘和一对老年夫妇叫上了车,车启动了,车尾冒出袅袅热气。那根红绿丝带在风中优美地飘扬着。我问当地的朋友才知道原委。司机与候车的姑娘以及老年夫妇素不相识。那辆车也绝不是黑车。在冰天雪地的这段日子里,有人发起了一场爱心行动,也即有车族如果可能的话,尽可能帮助一些街上的老弱病残或者小孩,免费送他们一程路,有意参加活动者,可以到红山体育馆的四号门,向组织者登记,并领取爱心活动的标签以及红绿丝带。这一倡议,迅即在乌市引起热烈反响。许多有车族纷纷报名,一时,红山体育馆门口车辆排起了长队。系着红绿丝带的车子在街上行驶,让乌市的雪景又倍添了一种绚丽。我在温暖如春的小车里听着电台的广播。广播正不断报道着这一爱心行动,也不断听到市民的来电,表扬某某车号的司机,热情地帮助了自己。参加爱心活动的市民队伍,滚雪球似的,愈来愈壮观。这一刻,我是被乌市深深地感动了。
此刻,在世纪大道,也许上海的天气还没到哪种状况,似乎并没有人去倡议这一活动。但我继而联想,倘或,真有那么冷冽的时候,那邀请搭车的举动,是否也会令人生疑,让人感觉怪异呢?
毕竟,黑车的阴影,世俗功利的阴影,并不会因为雪花飘飞,就消失地踪迹全无。
但我多么渴盼,在上海的街头上,也看到那一根根红绿丝带迎风飘动呀。雪落无声,爱也无声,恰如一抹暖意在凛冽的寒冬,温馨地飘漾。这该是多么美丽的人间景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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