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李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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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这天,星期三,娄玉明上井去了。
老婆廖春梅看着娄玉明一瘸一拐地钻进通勤车,忍不住一遍一遍的翻看手机万年历,知道元宵节过了他才能回来。
也就是说,驻守单井的采油工娄玉明春节期间要在井场值班,不能在家里过年了。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娄玉明自己记得清楚,他已经在岗位上过了二十七个春节。
今年的情况不一样。廖春梅心情复杂,很多话憋在心里,没法说出口,却没法不去想。眼看要过年了,老汉这一走,她的心空落落有些六神无主。
廖春梅满腹的心事,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自己四月份做过大手术,摘掉了一只乳房。虽然闯过一劫,却让她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残酷。另一个呢,娄玉明到了本命年,属牛的老汉再干九个月就要退休;这个春节,应该是他在职期间在井上过的最后一个大年。这两件事来来回回的纠缠,廖春梅坐卧不宁。她不敢闲下来,闲了很容易想心事。廖春梅满屋子找活干,现在的家里,能有多少活干不完呢?闭着眼都能做的家务活,廖春梅做着做着,就走神了。自己要是真的走了,怎么舍得下老汉?老汉即将退休,他肯定舍不得井站。反过来,三十三年老夫妻,老汉又如何离得开她?他该有多长时间才能习惯不上班。话说回来,退了不上班了,总有适应的一天。没有了她,老汉多长时间才能适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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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玉明九岁跟着父母从玉门来长庆参加会战,十九岁技校毕业到采油二厂上班,二十六岁有了她。几十年风尘仆仆,清苦和忙碌是一回事,甜蜜和幸福是另一回事。他们的甜蜜和幸福,都融化在漫长的清苦和忙碌之中。内心的甜蜜和幸福泛上来,廖春梅感到紧巴巴的脸蛋子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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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这个干啥?”廖春梅难为情地说:“你这人真讨厌。”
“早就不用这种东西了,也就这张照片。”娄玉明嘿嘿笑着说:“实物找不到了,留个纪念。”
“纪念啥呀?你就讨厌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啊?娄玉明拥着廖春梅,明天才是正儿八经的牛年。春天就要来了,日子还长着呢。

娄玉明轻轻地闻廖春梅的头发,想着退了休,他要带老婆子西出阳关,到玉门去看老君庙油田,一起寻找儿时的记忆。他们还要烟花三月下扬州,在二十四桥边听廖老师背诵古诗。
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廖春梅一边抚摸老汉刮得光溜的下巴,一边忸怩着躲避他贼溜溜的纠缠。
央视的主持人盛装出场。过年了。
2021年3月27—28日于西安•家中。
4月11日二稿。
4月20日定稿。
(我的《玉字辈》系列短篇小说之一<娄玉明>,通过一对夫妻的情感历程,以过年为契机,写了一个多年的老先进形象。讲述长庆石油人的故事,描写油田几十年的发展变化。因为没有发表,先取头尾数百字存记,鼓励自己坚持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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