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气候确是变幻莫测。昨天在北海游玩时还热汗涔涔，现在却是细雨夹着山风，穿透薄雾，飘飘忽忽地撒满了层层峰峦。“似这般天气还能登天都么？”想起刚才弯腰屈膝钻“鳌鱼洞”、诚惶诚恐过“小心坡”、下“百步云梯”的情景，不由令人迟疑。偶有侧肩而过的游人，也尽飘出些窝囊话来，什么：“今天山路上石阶很滑，千万别去爬天都哦，万一滑脚……”，妻的决心似乎也被这“万一”扫掉了一半，她试探着问：“要么就别爬了吧？”“可人们都说不上天都，就不算来过黄山哩！”一路我不断地给妻打气。等走过迢迢八百级“莲花沟”，小腿正酸溜溜隐隐发胀时，猛抬头，却已来到了天都峰脚下。

雨，似停未停，雾，却更浓了。迎面隐隐能看见一条窄窄的石磴，如直线般隐入雾中。不登天都，枉来黄山！我们自己给自己打气。略略小憩十分钟，就互相鼓着劲开始攀登了。

这石磴的宽度仅容两人擦肩而过，但右侧近腰处建有铁索，以防坠足。路越走越陡，才十几分钟后，就需紧攥铁索，步步为营了。老天似乎故意考验我们的意志，还时不时的洒下一片雨丝。此刻，路，在云中伸展，人，在雾中穿行，偶有人声，转瞬又融入雾里了。有好几处巉岩突起，更需手足并用小心翼翼攀爬而过。妻虽已累得敞开毛衣、气喘吁吁，却一边爬一边还在兴致勃勃地探问哪里是最危险的“鲫鱼背”？又转过两个陡坡后，却见前面的路忽然开始平坦了，但狭窄得仅容单人行走，且下临无底深渊，幸亏两旁均悬铁索保护，我马上意识到这条光秃秃、黑黝黝的石埂一定就是威名赫赫的“鲫鱼背”了。怕妻听了紧张，等走过“鲫鱼背”我才告诉了妻子。“啊，刚才走过的就是最危险的‘鲫鱼背’啊？”她回头惊喜地笑了。

又穿过一个滴着泉水的山洞，我们终于踏上了这海拔1820米的天都峰巅。几块硕大无比的桃状巨石错落其间，山顶狂风淋漓，沁人心扉。云罅中，居然又挣出几缕阳光。极目四望，海天茫茫；远峰近屿，若沉若浮；雾幔云幛，都在脚下低徊，此刻临风而立，真个如登临天上的仙都了。

返程路上，回望隐入云雾的天都，我俩会心地笑了。设若当时略一畏葸，失去了这登临绝顶，一览众山的机缘，那将是多大的憾事啊！

 （注：这是1981年的旧作，近日重录，纪念32年前与荆妻牵手相约白头的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