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古道、蜘蛛肚小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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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去过些许地方,若问哪一处最不吝故地重游,那必是徽州了。烟花二三月,若无闲事挂心,徽州是必去的。
今年春来早,定于三月十二日,傍晚出发,新车新司机,司机暴躁,再三比划叫哓,静静看了他一瞬,终于安静了,剩下警报器蜂鸣不止,令人心烦。旁边同座忽然开口:这是去哪?嗯?啥?兄台,你是才穿越,还是睡懵?一问乐了,这位是说走就走的祖宗,才下飞机又上车,人交给领队,命交给老天,走南闯北,无谓东西。坐稳后祭出两支大肠,咔咔一顿尅,我正吃小柿子,顺手投喂,他照单全收,吃饱了做个人简介:走过全国所有省份的男人!咦~年纪轻轻,有钱有闲,真是讨厌!夜半,北极熊从另一辆大巴过来,他便坐到后面去了,一会儿过来要“我的奶”,递他旺仔牛奶;停车休息时遇上,叫“同桌”,他颔首不语,胖乎乎、笑嘻嘻,很有意思。
北极熊过来照看司机,脚踏上陪坐一夜,两眼血红,两个都十分辛苦。
天亮到达岔口镇,大巴难行,换乘小交通,我坐车门口,见悠客上来,一把抓住:表哥,好久不见!和悠客见面不多,他爱摄影,我喜作文,有同好相惜之谊。就是“表哥”这称呼不知谁起的,不知情队友俱纳闷:这人是谁,怎恁多表弟妹?哈哈!车才上山,便堵住了,之字山路本就狭窄,前面扎进大型车,辗转困难,带苦了后面。既走不动,不少人便下车打听,南来北往的,即墨话、徽州话鸡同鸭讲,竟也聊得火热。后边队友趁机安排晚餐,因鳜鱼念gui还是jue争了起来,忍不住插嘴:鳜鱼,“桃花流水鳜鱼肥”嘛!这么一说,那感觉便出来了:西塞山前白鹭飞;长江绕郭知鱼美!吸溜——快走,快走,走下来便能吃大餐了!
人民警察收到呼唤,一辆警车开上去,未几,道路畅通,车里人纷纷点赞。接下来一路风光,河流、溪桥、竹林、花地;村落邻水而建,乡民沿河而居;村中小女孩欢欣懵懂的凝望,河边老树头鲜活蓬勃的新绿。车在路上走,人在画中游,忽然间心花开了,激动了,矫情了:啊!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我!我啊,我不要在北方安静地等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就要千里之外这满心满眼的葱郁和铺天盖地的色彩!一中年男声忽然说:其实咱们来看的,不是油菜花,是什么呢?是这里的白墙灰瓦!我倒觉得,年复一年,许多人来看的,既非花,亦非墙,左不过两个字:情怀!徽州,是令人横生情怀的地方。那感觉如思乡,心心念念惦记的,不见得是哪个人,哪处场景,单单村口的树,树头的风,风里的乡音,便令人欲罢不能。比方刚才经过一处河滩,河滩上有头小驴子,身上披着装土的褡子,我只想给小驴上土去。
想归想,车子一刻不停,将人送到村口。拾阶而上,开始徒步,我登高向来老大难,幸好那石阶很矮,众人又忙着拍照,速度不快,开始踢踢踏踏走着,还算自在。众人惊讶:哟,这次状态不错呀?此行有老友相陪:老杜哥、王姐、李姐、霞姐,除霞姐初见,其他几位是一五年九寨沟、一六年伊春之行熟识的,于吃喝事上十分投缘,此来的主要目的,便是“吃”!我便罢了,只吃些现成,霞姐食编三绝,千里奔袭连蒜苔都带着,食品袋能不爆么?
话说回来,山脚有菜圃、茶园,往上便是漫坡油菜花,间或一霞桃红,几烟柳绿。登高俯视,两山夹一水,溪水在山脚下转个弯儿,夹了个一百二十度的角,脚下这山又凑上去,恰好三分天下,另外两边不偏不倚,各扔上一村,粉墙黛瓦、袅袅炊烟,观之如世外桃源,心向往之。此地还未被资本污染,民风十分淳朴,路遇乡人,互相微笑致意,看惯了客气疏离,或精明市侩,这种友善,着实动人。
走到山顶是一村,环山村路开在山坡上,上有庭院,下面依旧黄花漫坡,松柏梅棠,应有尽有。庭院主人正面朝花地,动手劈柴,只差一匹马,便活成诗了。只是南方重风水,花地里砌了许多墓碑,方方正正,令人肃然,不敢乱拍。过山车般转了几个山头,途径几个村子,才到后山,后山全是茶园,节气不至,新茶未出,一片粗枝大叶。石阶也变高了许多,幸好是下山,腿脚哆嗦总好过爆肺爬升。视野黯淡半天,山回路转,前面金灿灿又一方世外桃源,虚弱欢呼:杖藜,扶我过桥东!
花海中蹒跚,听身后有异,竟是几辆自行车:哥哥,你们是被车骑上来的?是啊!顿时羞愧,老娘,啊呸,姑娘我要强身健体!体!体!然鹅,有些话,说说就好!腿脚依旧不争气,往下一色儿水泥路,一个人落后面走得丧气。对面过来一群人,又一群,还一群,是和我们反向徒步的,想想自己翻越的山岭,默默为他们点蜡,有人比我惨就行,嘿嘿嘿!抬眼看见小分队,正等在前边,扑上去:亲人们呐!她们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三斤吃货两斤半的嘴,此刻面面相觑,生无可恋。
恰在此时,溪下上来一男人,抱捆竹柴放路边电动三轮车上。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大哥你这车夺钱呐?能拉动我们五个不?上车一试,绰绰有余,粗发!仿佛考试作弊,侥幸与羞耻并存,又跟捡了不义之财似的,窃喜。几个人嘻嘻哈哈自嘲,嘱咐司机早点停车,可不能让人看见!结果山里人实在,一气儿开到停车场,正拱到北极熊鼻子下面,再没得说,偷懒无罪,做贼心虚,跳车四散而逃。
登车打道回府,酒店在屯溪,号“香茗”。大厅富丽堂皇,厅后有湖,湖上有长廊,穿廊而过,才是客房,白色建筑立在水上,不显厚重,如落了群白色的鸟儿,可见建筑师匠心。客廊中铺着厚毯,落地无声,十分安静;房间宽敞明亮,临窗有竹,分外雅致。李姐讲究,先烫了茶,自去漱洗,茶是白茶,很对我脾胃,捧杯牛饮,一碗飞升,何必七碗,卢仝一定没渴极冒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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