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年会是这样过的，心痛、无奈、心碎，惊恐不安、欲哭无泪，撕心裂肺都无法形容。

     人的一生漫长又短暂，你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疾病或意外哪个会先来。年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一大家子人回到久违的家乡，开开心心地团聚，没想到只过了一个年，一切都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年初一，奶奶热心带着先生四兄妹上午给附近的二个姨娘拜年后，下午又准备外出给远些在泰和的另一个姨娘拜年，没想到途中出了意外，只因大弟一时的疏忽大意或疲劳驾驶，造 成这样惨烈的场面，这是全家的至暗时刻，整个春节大家都是在煎熬中度过。

      当江小帆从大弟媳和大弟的电话中得知消息，她心里一沉，她和乐乐，还在大弟媳母子四个人赶紧往楼下冲去，一路上她打先生电话不通，打奶奶的电话不通，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最后终于打通了外甥小源的电话，得知他们全部受伤在人民医院。

       她们几个以最快的速度打车赶到县人民医院时，她看到小弟正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CT室准备拍片，他还说，大哥刚拍完CT被医护人员推着上七楼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稍微放了下来，于是嘱咐儿子乐乐在门口等着，自己赶紧剩电梯上了七楼，找到了先生住院的病房，她看到先生在医生的搀扶下，脸色惨白，咬紧牙关，哆嗦着躺在病床上。

  “ 怎么这样了……”她心痛地问了一句，看到他的嘴唇和腿部都有血污，她的心一下子仿佛跌到深渊。

    “ 你是病人的家属吧，他有几处地方骨折了……。”医生用棉签沾了药水小心翼翼地帮他清洗伤口，帮他腿部打上石膏板，然后放在一个厚厚的垫脚板上，护士提着几瓶药水进来开始帮他打点滴，消炎治痛，预防血栓。

      听到几兄妹都有不同程度的的受伤或骨折，特别是奶奶一回来就在ICU抢救，一直处于昏迷休克状态时，她的心更是被揪紧了。想到前几天，有着慈爱笑容、温和性情的奶奶还和我在一起，开开心心去吃自助餐（小弟因为有些痴呆的爷爷住在他房间拉屎拉尿，所以他出去住酒店，但却把两张早餐券给了奶奶和她），想到她和自己有说有笑的样子，没想到此刻她却不省人事，她不由悲从中来，泪流满面，不禁让人感慨生命的脆弱和命运的无常。

     当主治医生告诉他们，奶奶因为失血过多，处于极度贫血状态，但医院缺少她这种o型血，必须发动亲友们一起去吉安血站献血换回来时 。几兄妹及儿子，还有她的几个亲姐妹、妹夫，以及还在上大学的外甥女，都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一起开车去了吉安血站献血，换了奶奶需要的血型回来。

      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奶奶的身体，她的血色素上来了。连着几天，江小帆和妹妹、妹夫深夜跑到ICU，帮着医生一起把奶奶推到CT房，不断地拍片，查看她的伤情，医生一开始说，她只是全身多处骨折，肺部撞击得厉害，损伤严重，头部问题不大。但第二天晚上又说她出现了脑梗，面积不断地增大，是因为奶奶的血压一直很低，上不来，造成脑部缺氧所致。而且脑部问题是在24或48小时之后才会显现出来。

      她当时想向之前在珠江医院急诊室工作现已退休的李教授求助，想到他医者仁心，经验丰富，今年好像也回来过春节了。但先生说他年事已高，人家也难得回来和家人团聚，还是不要打扰老人家。

      等先生病情稍微稳定些后，她问起他发生事故的经过，先生回忆着说“我不知道事故是如何发生的，我有点眼困，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时，只记得耳边响起‘砰’的一声，就啥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发现车子歪倒在地上，自己身体还能动，我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试着想爬出窗外，却发现我这边的门被琐死了，我只好又腾挪着身体从驾驶室那边慢慢爬了出去，只听到其他几兄妹都围在后面的驾驶室里，在叫老妈，也听到了老妈在一声声喊痛的声音，我想站起来看看妈的伤情，却发现自己一身痛疼，身体似乎不听使唤……”

      这几天全家人的心一直悬着，但是来不及悲伤，来不及痛苦，她又要照顾这些受伤的至亲，年后几乎没有在家睡一个安稳觉。天天奔走在医院，幸好先生和小弟分在同一间病房，为了照顾他们俩的吃喝拉撒，看着他们一身痛疼，行动艰难，无法基本的自理，她心痛难忍，家里还有老人和儿子需要照顾，只恨自己分身乏术。虽然这些天身心俱疲，但她告诉自己此刻不能倒下，唯有尽已之力，用心照顾他们。

     ICU病房的消息一天比一天不好，奶奶的各项生命指标越来越弱，奶奶一直靠呼吸机维持呼吸。医生让全家人作好心理准备，建议他们把她送回家照顾或转到其他大医院救治，但是告诉他们，无论选择哪种方式，希望都是非常渺茫。

      因为几兄妹都还在医院，所以转回家里或转去其他医院都是不现实的。当医生一次又一次告诉他们，奶奶一直在靠呼吸机勉强呼吸，几兄妹还是不甘心，还是希望通过多花些时间或经济帮奶奶度过难关，希望出现生命的奇迹。但在立春的第二天一早接到了医生的电话，医生无奈地说，他们已尽了全力抢救奶奶，但还是无能为力，当他们全家人急速赶到时，起博器在急速地运转，但奶奶的心脏最后还是停止了跳动。

     想到前些天还谈笑风生的一家人，一瞬间就天人相隔，一种深深的无助感，无力感拽紧了她们的心。每个人都是那样哀伤，他们一个一个在奶奶的病床关跪拜，最后送她老人家一程，唯有祝奶奶一路走好，希望天堂里再也没有病痛或意外。入土为安，大家竭尽全力把奶奶的后事料理妥当，把奶奶安葬在她生前自己选择的风水宝地，那是一个有山有水充满灵气的地方。

      这些天知道不幸消息的亲朋好友，奶奶的一些至亲好友，她的姐妹、妹夫，外甥外甥女，姑姐，堂哥堂弟，还有先生的一些学生，一些乡贤，都转来慰问金或带着水果、牛奶等亲自登门表示慰问。心里有你的人，永远知道你的痛，期待你的所有都好。所以只有自己的亲姐妹，娘家至亲的人在你真正需要帮助时，不管是需要他们出力，还是出钱，她们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替你分担，用她们的爱心帮扶一把，还有一些善良热心的人，在她们最难时刻表达他们的善念，令她心存感激心怀感恩，感到人世间和亲人间的温暖。

       过了元宵节，儿子面临开学，江小帆也耽搁了些时间，他们母子必须返回广州上学上班了。望着驻双拐才能勉强行走的先生和小弟，还有老年痴呆，一时清醒一时湖涂的爷爷， 虽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但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熟悉的家乡，心里唯有祈祷他们这对“难兄难弟”早日康复。

       坐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一路回想着和奶奶温馨相处三十余年的美好时光，想着她为他们儿子、为这个家默默付出的点点滴滴，想着近期发生的不堪回忆，她再次湿了眼眶，心里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但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发生的一切都无法改变。

       路上的车川流不息，年味淡了几分，一辆辆列车呼啸而来，又飞驰而去，世间离别在匆匆之中就拉开了序幕，新生的春天寂静又热烈。

      这个年过得不是滋味这个年过得特别漫长，有些事情，会有些耿耿于怀；有些路，注定艰难漫长。有些人，在思念里生命无限延长。

      相信过不了多久，日子又是一番新的景象，但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或伤痛，犹如伤疤会永远刻在她们的心灵深处。每个人各自背负着自己的命运行走人间，人生就是不间断地修正自己，唯有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保持自己的节奏，稳住内核，把该做的工作做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妥当。无论遇到刮风也好，下雨也好，都不能停止前进的步伐。相信一切都如土壤中的种子，无论发生了什么，遭遇了什么风雨，只要有空气和阳光，只要有亲情和爱，一切就还会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