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神学导论》

[英] 阿利斯特·麦格拉斯 著

赵城艺 石衡潭 译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20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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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约3280字，黑体字为原书标注；

·编录：杨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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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基督教神学

第十四章 论人性、罪与恩典

14.3 中世纪对恩典教义的综合

P393

伯拉纠争辩的反响非常大。它迫使教会不得不讨论许多问题，尤其是在中世纪，教会评估、发展了奥古斯丁的遗产。可以说现代所讨论的两个观念（恩典和功德）的意义，是奥古斯丁在伯拉纠争辩中首先阐明的，他的这些思想在中世纪又得以进一步阐发和阐释。

奥古斯丁的遗产

本质上讲，“恩典”（gratia）与“礼物”（或“恩赐”）的观念有关。奥古斯丁采用这种观念，强调拯救是上帝的礼物，而不是奖赏。这立即表明“恩典”与“功德”的矛盾，前者指礼物，后者指奖赏。事实上，问题要复杂得多，值得仔细讨论。在以下部分中，我们将思考中世纪关于“恩典”和“功德”之意义的争辩，说明当时迫在眉睫的一些问题，它们也是宗教改革辩论这些问题的背景。

如前所述，奥古斯丁通过几个意象探讨恩典的本质。现在需要再次提到其中两个。

第一，恩典被理解为解放的力量，使人性摆脱罪的束缚，而这种束缚是它自己招致的。奥古斯丁用“被虏的自由意志”（liberum arbitrium captivatum）说明受到罪严重影响的自由意志，认为恩典能让人的自由意志摆脱束缚，成为“被解放的自由意志”（liberum arbitrium liberatum）。再来看奥古斯丁天秤的类比，恩典除去使秤盘倾向恶的重量。让我们完全有力量选择上帝。因此，奥古斯丁便可以认为，恩典其实是确立人的自由意志，而不是废除或损害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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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恩典被理解为人性的医治者。奥古斯丁最喜欢用来说明教会的类比之一，是住满病人的医院。基督徒承认自己已经生病，寻求医生的帮助，以便痊愈。因此，奥古斯丁援用好撒玛利亚人的比喻（路加福音10:30-34），提出人性就像被抛弃在路边等死的人，好在撒玛利亚人搭救、治愈了他（在奥古斯丁看来，撒玛利亚人代表救主耶稣）。根据这类说明，奥古斯丁认为，人的自由意志是不健康的，因此需要医治。

当探讨恩典的功能时，奥古斯丁发了三个重要观念，对西方神学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三个重要的观念是：

1.先行的恩典（prevenient grace）：拉丁文为preveniens，意为“走在前面”。奥古斯丁用“先行的恩典”为自己特有的看法辩护：在人尚未归信之前，上帝的恩典便已经在人的生命中做工。恩典“走在人的前面，预备人归信的意志”。奥古斯丁强调，恩典不是只在人归信之后才在他的生命中工作；归信之前的过程是预备，上帝先行的恩典已经在其中做工。

2.运作的恩典（operative grace）：奥古斯丁强调，上帝使罪人归信，不需要罪人的任何帮助。归信完全是上帝的作为，是上帝在罪人身上做工。“运作的恩典”用来指先行的恩典产生功效，不需要人的合作，以区别于合作的恩典。

3.合作的恩典（cooperative grace）：在完成罪人的归信之后，上帝便与更新的人类意志合作，使人重生和成圣。在使人的意志摆脱罪的束缚之后，上帝现在能与被解放的意志合作。奥古斯丁用“合作的恩典”指恩典在归信之后的人性里工作。

中世纪对“实际性恩典”与“习惯性恩典”的区分

中世纪早期的神学家普遍愿意用“恩典”简称上帝的恩惠或慷慨。但是，大学神学系的兴起导致系统化的压力越来越大，反而导致越来越精确与严谨的恩典术语发展起来。中世纪对恩典本质和目的最重要的阐释，是托马斯·阿奎那做出的。虽然阿奎那十分尊重奥古斯丁对恩典的分析，但是，他显然也十分担心它的可行性。他从根本上区分两种不同的恩典：

1实际性恩典（actual grace）：它的拉丁文通常是gratia gratis data，即“白白赐下的恩典”。阿奎那的理解是，它是上帝在人性上的一系列作为和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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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习惯性恩典（habitual grace）：它的拉丁文通常是gratia gratis faciens，即“使人喜悦的恩典”。阿奎那的理解是，它是在人类灵魂中创造出的恩典习惯。这种观念非常难理解，需要进一步解释。

阿奎那认为，人与上帝之间有巨大的鸿沟。上帝不能直接与人性同在。事实上，有一个过渡阶段，使人的灵魂被预备好。让上帝来居住。人类灵魂这种永远的改变被称为“恩典的习惯”，而这里的“习惯”指“某种永恒的东西”。因此，习惯性恩典是一种实质，“灵魂中某种超自然之物”。阿奎那认为，人性的这种改变是人得以称义的基础。人性有了某种改变，让它能被上帝接纳。改教家认为，称义的基础是上帝的恩宠，因此，罪人在上帝眼中被悦纳；但是，阿奎那认为，在被上帝接纳之前，罪人需要经过过渡阶段——恩典的习惯或“习惯性恩典”。

在《神学大全》中，阿奎那讨论恩典的本质，探讨“恩典”在日常生活中的三种意义。

在日常用语中，“恩典”通常有三种意义。第一，它可以意为某人的爱，如说某位士兵得到国王的宠爱，即国王喜爱他。第二，它可以指白白赐予的礼物，例如我们说：“我帮了你这个忙。”第三，它可以是对白白赐予的礼物所做的回应，如说我们应为所得的好处而感谢。第二种意义取决于第一种，因为某人爱一些人，才会白白赐予他们礼物。第三种又取决于第二种，因为对白白赐予的礼物应当表示感谢。如果“恩典”被理解为第二种或第三种意义，显然恩典对接受者产出了某种影响，无论是白白赐予的礼物，还是对这个礼物表示感谢。……说某人得到上帝的恩典，就是说他的灵魂里有某种超自然的东西是从上帝而来。

阿奎那的这种论证基于一种共识，即“恩典”的每一种意义最终都从属于一个观念，即每一个得到“恩宠”的人都因此而改变。换句话说，“得到上帝的恩典”便是得到上帝的恩宠，以致在得到恩宠之人的灵魂中发生某种超自然改变。这种“改变”用超自然的恩典习惯说明，就是领受者里面的永久性改变，而不是一系列短暂的恩典作为。

中世纪晚期对习惯性恩典的批判

到了中世纪晚期，“习惯性恩典”的观念受到许多批判。14世纪，奥卡姆的威廉（约1285-1347年）用自己那把著名的“剃刀”把神学各个领域不必要的假设都剃去了。他似乎认为，“恩典的习惯”完全没有必要。上帝完全能直接接纳罪人，不需要过渡阶段或过渡实体。“上帝可以直接做成别人通过过渡阶段才能完成的事”，这个原则令奥卡姆的威廉对“习惯性恩典”的必要性提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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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卡姆的威廉的论证极具说服力，到了15世纪末，“习惯性恩典”被普遍认为不足为信。恩典越来越被理解为上帝的恩宠，即上帝对人类的态度，而不是人性里面某种上帝的或类上帝的实质。可以认为，这在许多方面为新教改革的坚定立场奠定基础，即本质上讲，恩典就是“上帝的恩惠”（favor Dei）。

中世纪关于功德的本质和基础的争辩

伯拉纠争辩让人注意到一个问题，即拯救是对好行为的奖赏，还是上帝白白的礼物。这场争辩说明，阐明“功德”的真正意义非常重要。它的意义也是在中世纪被阐明的。到了托马斯·阿奎那的时期，以下三种看法已被普遍接受：

1.人类根本无法宣称，拯救是根据严格的公平进行的奖赏。拯救是上帝的恩典，罪人凭借上帝的恩典才能得救，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得救。如果全凭自己，人根本无法自救。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成就赢得拯救的看法是伯拉纠主义，已经被否定。

2.罪人不能赚得拯救，因为他们能完成或做成的所有事都不足以迫使上帝用信仰或称义奖赏他们。基督徒生命的开始完全是恩典。但是，尽管罪人的归信是上帝的恩典在他们身上做工的结果，恩典随后与他们合作，使他们在圣洁中成长。这种合作产生功德，是上帝奖赏信徒道德行为的根据。

3.功德可以分为两种：合意的功德与应得的功德。应得的功德是严格的功德，按照个人的道德行为来计算；合意的功德较为宽松，取决于上帝的慷慨，而不是人是否应得或取得的成就。

神学家就功德的本质普遍达成共识，在这种情况下，中世纪晚期爆发了关于功德的最终基础的争辩，出现了两种对立看法。这场争辩说明，意志论于中世纪晚期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较老的看法可以被称为理智主义（intellectualism），代表人物是托马斯·阿奎那等神学家。阿奎那认为，信徒的道德同功德成正比，信徒的行为有多少道德价值，他的行为便为他积攒多少功德。上帝的理智承认某种行为固有的价值，给予相应奖赏。

相反，意志论强调上帝的意志，代表人物是奥卡姆的威廉。上帝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行为的功德价值。对于奥卡姆的威廉来说，理智主义损害上帝的自由，因为上帝变成必须按照功德奖赏道德行为。当捍卫上帝的自由时，奥卡姆的威廉认为，上帝必须自由随意地奖赏人的行为，只要他觉得合适。因此，人类行为的道德与功德价值根本没有直接联系。奥卡姆的威廉的批判者认为，他似乎割断人的公平观与上帝的公平观的联系；到了思考预定论时，我们还会探讨这个问题，那时将集中研究上帝意志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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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要集中探讨16世纪宗教改革期间导致教会分裂的大争辩，争辩的焦点是因信称义的教义。

著者简介

阿利斯特·麦格拉斯（Alister E.McGrath）1953年出生，英国北爱尔兰人，获得牛津大学神学、文学和分子生物物理学三个博士学位。享誉世界的基督教神学家、护教学家，英国牛津大学神学与宗教学系 Andreas Idreosf科学与宗教讲座教授，牛津大学威克里夫学院前院长，同时兼任剑桥大学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历史神学、系统神学以及科学与宗教的关系，反对新无神论、反宗教主义，拥护神学批判实在论。著有《基督教神学原典菁华》《科学与宗教引论》《无神论的黄昏》《道金斯的迷思》《历史神学》《追求真理的激情》《基督教的未来》等。

译者简介

赵城艺，先后毕业于大连外国语学院、金陵协和神学院、博塞普世神学院（日内瓦大学），现任教于江苏神学院。译著有《基督教神学导论》《基督教教义简史》《基督教史》等。

石衡潭，北京大学哲学博士，美国伯克利大学访问学者，香港第三十届汤清基督教文艺奖得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员。著作有《自由与创造：别尔嘉耶夫宗教哲学导论》《光影中的信望爱》等，译著有《城邦：从古希腊到当代》《自由精神哲学》等。

内容简介

本书是作者在牛津大学教授基督教神学几十余年的心得之作，简洁而清晰地阐述了有关基督教神学的基本知识。书中概述了历代以来基督教伟大传统中的核心主题，向读者展现出基督教神学的丰富思想及其历史渊源，通过分析与思考来让读者理解每种思想的优劣，让读者充分掌握基督教神学的基本观点与深刻洞见。作为当今国际上最受欢迎的基督教神学教科书，本书选材精当，编排合理，广受世界各地师生欢迎。无论是研习基督教神学，还是了解基督教文化，本书都是必读的入门佳作。

简 目

第一部 划时代的里程碑：历史时期、主题、基督教神学家

导论…003

第一章 教父时期（约100约-700年）…005

第二章 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约700-约1500年）…023

第三章 宗教改革时期（约1500-约1750年)）…045

第四章 现代时期（约1750—现今）…069

第二部 来源与方法

第五章 准备启程：起步的基础…107

第六章 神学的来源…127

第七章 认识上帝：自然与启示…161

第八章 哲学与神学：对话与争辩…183

第三部 基督教神学

第九章 论上帝…211

第十章 论三位一体…253

第十一章 论基督的位格…291

第十二章 信仰与历史：现代的基督论议题…325

第十三章 论基督的拯救…347

第十四章 论人性、罪与恩典…385

第十五章 论教会…417

第十六章 论圣礼…445

第十七章 基督教与世界宗教…473

第十八章 末后的事：基督徒的盼望…495

神学术语表…519

出版后记…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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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仅供参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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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律法师起来试探耶稣，说：“老师，我应该作什么，才可以承受永生呢？”耶稣对他说：“律法上写的是什么？你怎么念的呢？” 他回答：“你要全心、全性、全力、全意爱主你的　神，并且要爱邻舍如同自己。” 耶稣说：“你答得对，你这样行，就必得生命。”那人想证明自己有理，就对耶稣说：“谁是我的邻舍呢？” 耶稣回答：“有一个人从耶路撒冷下耶利哥去，落在强盗手中。他们剥去他的衣服，把他打得半死，撇下他一个人就走了。正好有一个祭司，从那条路下来，看见他，就从旁边走过去了。又有一个利未人，来到那里，看见他，也照样从旁边走过去了。只有一个撒玛利亚人，旅行来到他那里，看见了，就动了怜悯的心，上前用油和酒倒在他的伤处，包裹好了，把他扶上自己的牲口，带他到客店里照顾他。第二天，他拿出两个银币交给店主，说：‘请你照顾他，额外的开支，我回来的时候必还给你。’你想，这三个人，谁是那个落在强盗手中的人的邻舍呢？” 他说：“是那怜悯他的。”耶稣说：“你去，照样作吧。”(路加福音 10:25-37 新译本)

On one occasion an expert in the law stood up to test Jesus. “Teacher,” he asked, “what must I do to inherit eternal life?” “What is written in the Law?”he replied. “How do you read it?”He answered, “ ‘Love the Lord your God with all your heart and with all your soul and with all your strength and with all your mind’; and, ‘Love your neighbor as yourself.’” “You have answered correctly,”Jesus replied. “Do this and you will live.”But he wanted to justify himself, so he asked Jesus, “And who is my neighbor?” In reply Jesus said: “A man was going down from Jerusalem to Jericho, when he was attacked by robbers. They stripped him of his clothes, beat him and went away, leaving him half dead.A priest happened to be going down the same road, and when he saw the man, he passed by on the other side.So too, a Levite, when he came to the place and saw him, passed by on the other side.But a Samaritan, as he traveled, came where the man was; and when he saw him, he took pity on him.He went to him and bandaged his wounds, pouring on oil and wine. Then he put the man on his own donkey, brought him to an inn and took care of him.The next day he took out two denarii and gave them to the innkeeper. ‘Look after him,’ he said, ‘and when I return, I will reimburse you for any extra expense you may have.’“Which of these three do you think was a neighbor to the man who fell into the hands of robbers?”The expert in the law replied, “The one who had mercy on him.” Jesus told him, “Go and do likewise.”(Luke 10:25-37 NIV)

 

IN  CHR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