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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乡韵二章

(2023-02-20 15:13:46)
标签:

情感

文化

旅游

分类: 散文随笔

泉州乡韵二章

    (原载《闽南》2023年第 4  期)

                 冷水井村

 

    冷水井村在晋江池店镇。

    一直记得这个名字,很是奇怪,为何叫冷水井村。

    那时的冷水井村不知啥模样。匆匆而来,匆匆而过。只有热风吹着艳阳,灼烤着空旷的红土地,热气一股股蒸腾出来。很少树,很少草,只有可怜的一丘丘地瓜,和可怜的几丘大豆,躺在荒山野岭之间,表示着人间的存在。那个被推为“真龙天子”的幼主赵昰,此时正在逃跑的路上,他根本没想到,他会与这个荒僻的村庄结缘。

    这是公元1276年,阴惨惨的一个年份。气势汹汹的元军一路攻占南宋都城临安,南宋朝廷节节败退。宋端宗赵昰一路逃到福建,在福州登基,他的弟弟赵昺被封为卫王。登基后元军还是一路追杀,宋室大臣江万载、张世杰等携两位幼主仓皇逃到泉州。没想到,当时守卫泉州城的闽广招抚使蒲寿庚暗地投元,闭门不接受两位幼主,可怜这些南宋老幼万不得已,只好绕道继续南行。有人说,幼主一行离开泉州城后,是在经过御辇村,绕过狮子山,下旧铺村,才来到这个叫做“冷水井”村。似乎是深夜,又累又热又怕的他们,在村里的一口古井旁歇脚饮水。朦胧的月光,清凉甘甜的井水,给了他们莫大的安慰, “这水真凉啊!”成了幼主的金玉良言。因泉州话冷和凉同义,这个叫双和铺村的,从此改为“冷水井”村。

    现在皇帝喝水的这口古井还在,看上去貌不惊人,井栏粗糙,井口宽大,井墙是用花岗岩条石砌成的,已长出绿色的苔痕。令人好奇的是,井栏竟然是斜的,向外一侧明显凹陷下去。村民说,大家长年累月来这口井提水,因为多数人喜欢站在向外这一面,井绳对井栏的摩擦相比另一边就更厉害些。以前没有磨刀石,村民就把菜刀和剪刀放在井栏上磨,时间久了,井栏就变成一边高一边低。可贵的是,这口井出水量大,而且水质特别好。用这井的水煮稀饭,隔夜不发酸,不发臭;用井水做豆豉,不长虫子,可以长年保质。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吃过这口井的水,可以说,这井哺育了冷水井村一代又一代的人。  在井边洗漱完毕,疲惫的幼主等人在村中相公宫内歇脚,庙外的蝼蛄、蟋蟀竞相鸣叫,扰得他们不能入睡。幼主不满地斥道:“夏虫、夏虫,且到境外去,休得扰人。”听到“真龙天子”发话,蝼蛄、蟋蟀的鸣叫声戛然而止,这些小昆虫纷纷离开村子。这是很有意思的事,至今冷水井村一带蝼蛄和蟋蟀几近绝迹。这是个谜,是水土的问题还是皇帝的威力? 至今无解。如果是皇帝的威力,堂堂皇帝,抵御不了外敌,只能恐吓小虫,也只能是笑话一个。好在南宋幼主没为村里留下什么,却为这口井留下这口碑,历史文化价值摆在那里,晋江市将它列入文物保护单位,还立了一块大碑。

    离大石碑不远有那座“相公庙”,规模不算很大,里面奉祀相公爷。这尊相公爷身上居然穿着金黄色的龙袍,头上还戴着皇帽。这尊相公爷之所以会戴皇帽,是因为阴差阳错地接受了南宋幼主赵昰的“御赐”。入村时,已是夜深人静,人困马乏,赵昰等人见到 “相公宫”庙宇,便进庙安歇。侍从们帮幼帝宽衣时,无处挂放皇帽,只好戴在相公爷塑像的头上。第二天,侍从们发现,戴在相公爷头上的帽子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只好作罢,把帽子留给了相公爷。相公爷头顶上的皇帽像个金色的瓜皮帽,与我们看到的宋代皇冠并不相同,上面还有“流云顶”。村民们称,当年赵昰只有八岁,他所戴的是南宋皇室童帽。

    因为皇帝来过,御赐皇冠,村民们对南宋幼主夜宿过的相公宫十分爱护,曾几度募资修葺这座庙。现在这座小庙香火旺盛。

    一个落魄的皇上,比丧家之犬还不如,老百姓还如此感念,引以为荣,我不知道这是幼帝为冷水井村做了一件好事,还是冷水村百姓的顺良。中国人逆来顺受惯了,中国人忠厚老实惯了。皇帝代表着国家,忠于皇帝就是爱国,风土人情一值在变,几千年的思想却没有变。对于一个乡村,皇帝能来就是面子,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好不容易来,做个纪念也是应当的。客观上来说,也因为皇上的到来,这里才能留下文物古迹,才有历史文化可说,才有可以说事的地方,如果没有皇上,这里恐怕就是一个普通的寂寞的乡村,何况冷水井村来的皇帝只是不懂事的幼主并不是昏聩无能的主。值得称道的是,在南宋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南宋臣民的抗元斗争在两位幼主的旗帜下,又坚持了数年。虽然说,此时小朝廷的反抗只是垂死挣扎而已。两位幼主下场虽然可悲,但仍为世所传颂。赵昰最后是落海受惊而死,赵昺则是被陆秀夫背着跳海而逝。两位幼主虽然还不太懂事,直到最后,还是以死殉国,跟文天祥、陆秀夫等大臣一样,表现出他们应有的民族气节。

    这段历史很是悲情,老百姓很是真诚。老百姓的眼里也不是只有皇帝,不管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只要为老百姓做那么一丁点儿事情,老百姓就会戴念他们。

    冷水井村与另一个村子营边村相接壤,在两村之间,有一段古官道,这是古代福漳泉大道的必经之地。据说,当年幼主从福州南逃走的就是这条古道,他那仓慌的脚步声仿佛还响到现在。

    这条古官道上有两座桥,一座称“小桥”,一座称“大桥”。大桥与小桥相距不到500米,却各自连接着古官道。

    可惜的是, “小桥”已经是无处寻觅踪迹,古官道已被厚厚的植被覆盖着。还好的是,走在低处的田埂间时,还可以依稀看到这截古官道用花岗岩石条垒成的路基。

    据史料记载,“大桥”本来有四十几米长,可惜由于道路的变迁,桥头和桥尾都被埋在土里,桥的长度现在已经大幅缩短了。这座“大桥”跟北宋名臣蔡襄重建的洛阳桥很有相似之处。为提高抗击流水的冲击能力,“大桥”的桥基采用了筏形基;为增加桥的稳定性,桥墩采用的是方形墩,这在宋代是比较先进的造桥技术了。蔡襄重建的洛阳桥正是采用这样的建桥技术,成了中国名桥。

     以前,九十九溪的流水从“大桥”“小桥”桥下流过,灌溉了冷水井一带广袤的田野。春天来临,田野一片翠绿;夏天来临田野一片金黄;秋天来临,翠绿和金黄轮流主宰着这片迷人的土地。

     “大桥”“小桥”联接下的古官道跟蔡襄很有关系。在这条古官道旁,蔡襄种下了一株株枝干耸天、绿荫匝地的古榕树 人称“道边松”。

   《宋史》本传特意记载了这件事情,蔡襄“植松七百里以庇道路”。后人将这段文字演绎成一个故事:蔡襄任泉州知州造洛阳桥之前,曾任过闽部使者,要经常到漳州公干,在这条官路上奔走是常有的事。那是宋代的一个夏天,炎日当空,可以想象,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蔡襄骑着马走在官道上,晒得满头大汗,唇干舌焦。几个随行更是走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蔡襄问他们:“热不热?到哪里找处树荫歇一歇吧。”那几个随行七嘴八舌地说开来,有的说:“实在是热啊!大人骑在马上还热得一头汗,我们跑路的哪有不热的?”有的说:“看看还有那么些老百姓在烈日底下打着赤脚,挑着担子赶路,最是可怜。”有的说:“要是路边能有成行的树荫多好。”几句话触动了蔡襄,他果然发动百姓在官路两旁种树,用来遮蔽酷烈的南国炎日。因榕树属热带植物,容易种、成荫快、寿命长,蔡襄要求大家统一栽种榕树。没过多久,榕树长大,这条十三省大路两旁就成了一片榕荫。这条从福州开始到泉州、漳州的官道,绵长七百里,种下榕树既可防止水土流失,又可遮掩道路,使过往客商行人在炎日酷暑之时,免受骄阳曝晒之苦,跟洛阳桥一样,这是蔡襄的一件德政工程。可见这样一件事不是小事,而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不得不佩服,一千年前的蔡襄已能注意到人与自然的和谐,保持生态平衡,保护水土,确是高人一等。九十九溪清澈的水,映照的是蓝天白云,映照的是青葱翠绿。

   老百姓作诗感激蔡襄:“道边松,大义渡至漳泉东。问谁植之我蔡公,岁久广荫如云浓。甘棠蔽芾安可同,委蛇夭矫腾苍龙。行人六月不知暑,千古万古长清风。”另一个版本写道:“夹道松,夹道松,问谁栽之我蔡公,行人六月不知暑,千古万古摇清风。”

     因为榕树与松树一样四季常青,所以闽南一带总把榕树称为“松树”。在泉州,榕树还有一个称呼,叫情树。为什么叫情树,是不是因为榕树枝干高大,树冠宽广,为人间送来清凉,对人有恩有情呢?跟榕树一样,蔡襄清风正气。在福州时,他去民间蛊害,教习了老百姓医学卫生知识;泉州任上,蔡襄首先整顿吏治。当时晋江县令章拱之贪赃枉法,蔡襄奏疏弹劾,将他革职为民。虽然这是错案,但也体现了蔡襄的一腔正义;之后,他修建了沿海州县城池,加强军事防备,教习舟船熟记水势,防备海寇;知泉州时期,连年发生旱灾,蔡襄调动民力,加强水源管理,制定《龟湖塘规》,制止用水纠纷;他任转运使期间在郡南乌石山访得一泉,通知泉州地方官好好管理,供民众饮用和灌田,此泉后称蔡公泉,1984年被列入泉州市人民政府文物单位,碑文还在;他修了《荔枝谱》,被称赞为“世界上第一部果树分类学著作” ;他写了《茶录》一书,总结了古代制茶、品茶的经验。北苑贡茶“小龙团”,是他主持制作。

    一直在为老百姓做好事,一直为百姓送来恩情。榕树情满人间,蔡襄情满天地。多少年过去了,古官道荒芜了,榕树也不多见了,只有心系百姓,带来吉祥与安宁,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才能让老百姓一直记到今天。在福州和闽南一带,榕树就是乡土乡情的象征。许多地方讲到村里的树,就讲榕树。九十九溪有幸与这些榕树一样,一样造福百姓,一样造福人间。

    从幼皇帝到蔡襄,一个小小村子,在历史上有这么多的故事,冷水井村哪里会冷?冷水井村一直热着呢!

 

 

 

箭竹长青

 

经过了几十天的炎热,大暑过后,一大早起来,就觉得有些微凉,仿佛秋天就要到来。真是一个好天气,驱车前往安溪蓝田进徳村。没想到有点远,居然开了两个多小时。进入山里,天气就更凉快了。弯弯曲曲的山路带来的不是晃荡,而是激动的好心情。普里什文说过,天气和感激的心情是亲属:一个产生于大自然,另一个诞生于人的心间。进徳这山也是真够我们感激的。进徳的群山带给我们的不仅是无上清凉,还带给我们无限的绿世界。这绿的世界是大自然的恩赐,绿得自由自在,绿得有点疯狂,野性十足,只要看上一眼,你就浑身舒爽通透,感觉这一趟山里并没有白来。进徳的山似乎没有高大的树林,它的绿都是趴伏在土地上的,远远望去毛绒绒的,很是柔软。有一些茶园,从车窗外掠过,不多,却一块块绿得发亮,晶莹欲滴,像一块块深绿色的翡翠嵌在草绿色的群山之中,绿中有绿,格外别致。好像,到进徳只要看着漫山遍野的绿就行了。大自然的无私,就是毫无保留地将绿色留给你。之前,我还不止一次描写了绿,可我每一次都觉得我写的太蹩脚了,那种绿,那种美,那种沁人心脾,再怎么写,也写不出来。眼前的这一切,我的笔真无法写尽。

进德村在一个大山凹中。穿过村道,沿着狭小而弯曲的山路匍匐前进,高高低低,上上下下,车子来到一处山凹中的山凹,有点淡淡的甜香味慢慢钻入鼻孔,那是一种庄稼的甜香。一眼望去,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含苞了,漫山遍野铺满了缨穗子,翠绿的叶子衬着米黄色的缨穗格外精神,格外养眼。高山上还能种着玉米,还长势这么良好,这是我之前所没想到的。虽说,走进山野,万物自会生长。有了土地,就能长出庄稼,但在这样的高山,除了养草,养树,还养农作物,这就不是简单的风景,而是生命的语言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命到处扎根,就连路边一块大石头,没有一条缝,也长出无数的小树,不得不叫人感叹。据说,这片玉米地去年种了稻米,收成也很好,因为有一条山溪从山上流下来,水源充足,粮食有了,生命的脉搏就从这里开始博动,生命的欢乐就从这里开始。向导老林介绍说,这里本来就有个村庄就叫香村,不知道怎么就没了。土地却留下了,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土地,才能涵养进徳7000多个人口。进徳的老祖宗也是看中进德有这样土地才留下来的。

相传,进徳的林姓老祖宗子仁公是湖头人,丧了偶,只身一人来到进徳教私塾。一年多了,老祖宗突然思乡了,想回去了,村人们都不让他走,纷纷登门挽留。子仁公做人很好,又知书达礼,村里人要他帮忙,子仁公来者不拒,能帮就帮,村民们都离不开他了。一方面是乡亲们的真情挽留,一方面子仁公思乡情切。在进徳,他只是客居,房无一间,地无一拢,也没个伴侣更没个子女,毕竟他乡终非久留之地。乡亲们了解了子仁公的心头之结,就送给了他房子,送给他伴侣,“此处心安即故乡”啊,子仁公心安了,自此在此定居,肇基立祖,开枝散叶,成为开基进徳的林氏始祖。从此,山清水秀,高山环绕,林丰竹茂,山河蜿蜒,土地肥沃,伴随着子仁公的后半生。伴随着进徳村的世世代代。有一句老话叫“适者生存”,漫长的岁月,时代不断变迁与淘汰,进徳林氏成为现在村里最大的姓氏。同样,黄姓李姓及其他族姓都在进徳有了落脚之地,也成了进徳的房柱,成了进徳的担当。

李姓的一座土楼是李姓人的骄傲,当然更是进徳人的文化资本。这座土楼是座方形土楼,是李姓族人一砖一石建起来的。这座土楼背后靠山,有一大片竹林包围,前面有半月形池塘。严实密封,地势较高,可以俯瞰村庄,可以说雄踞一方,土匪来了,也要退避三分。跟其他地方土楼不太一样,这座土楼正面墙体的左边跟右边都有个碉堡形状的对称角楼,从整座土楼中突出来,看似独立的,却好像是粘贴上去的,和土楼主体连成一体。这在别的地方的土楼群中是很少见的。土楼有两层,上下二十几间房。听说,闹饥荒的时候,闹兵匪的时候,土楼里成了村里老老小小上上上下下的避风港。生命在土楼里延续,种姓在土楼里兴旺。从清朝道光年间到现在,几百年,土楼里的一代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根深叶茂,直到土楼老了,土楼人搬了出去,但不久前,土楼人集资修了土楼,土楼人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土楼,土楼人守住了土楼,守住了进德人的乡情,守住了进德人的根脉。现在的土楼,成了乡村的一处风景一处文物胜地,成了旅行者的向往。

人在生长,精神也在生长。而过去留下的一切,是人精神生长赖以生存的基础。进徳村虽然没评上什么古老村落,留下的名胜古迹却成了进徳村的精神支柱。

如果说,进徳村还有什么让我留恋,那就是那座大剧院。这座大剧院过去也是村部,是20世纪70年代盖的。这一座建筑上下两层足有四五千平米,木石结构。最为奇特的是,基石是收集山上散乱的破墓碑叠起来的,而所有用到木头的地方,梁、椽、柱、楼板、门窗,都是一棵大松树的贡献。老林说,这一棵大松树九人才能环抱,长了上百几千年都不知道。那个年代,工具原始,村民们轮流砍了一天才砍下来,运下村来更别说有多折腾了,全凭一种蛮劲。当然,换作现在,这株大树应该不会牺牲,所有的材料都可以用钢筋水泥来代替,但那个年代,没钱,没材料,自力更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可以谅解的,老松树应该也不会怪罪。村民们用自己的双手建起了这样一座宏大却没有任何资助的大厦,这应该就是精神的力量了,老松树是会鼓掌点赞的。也可以说,老松树用这种方式,完成了它的第二次生命,惠及人间。这座大厦一时间成了进徳村的文化娱乐中心,成了村民们汲取文化营养的地方,在这里,村民们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那么高的山,那么厚的山,包围着进徳村。村里只有一条山路出去,走到外面的世界多么不容易,外面的世界也不容易走到进德。跟许多山里人一样,进德的许多老年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城市的模样。现在,我们进入这座村庄的殿堂,似乎还可以看到当年的狂欢。每逢年头年尾,这里都会上演社戏。歌舞剧,古装戏,歌仔戏、电影在这里轮番上演,演绎人间的悲喜,演绎生命的盛衰。假设没有这一座殿堂,我不知道进徳村的生活是如何单调,村里人如何能走到现在。有这种文化的延续,进徳村还有南音社就不奇怪了。我们一到村口,便有一群老人领着一群孩子在唱南音。“山险峻,路崎岖”,“望明月,如境团圆”,“出汉关,望家乡”,《山险峻》《望明月》《出汉关》等南音名曲一曲又一曲,唱得山高水长,日出月落。南音在进徳村得到传承,旧体诗在进徳村也得到光扬。在村前瑞云桥两侧就刻着进徳乡亲自作的诗词,随便举一首都能表达对自己家乡的由衷热爱之情:

 

云淡风轻闻鸟音,傍花随柳去踏青。

时人不识山村乐,万花芬芳沁人心。

 

“美景何须世外寻”,这个叫林淡水的进德人写了进德乡村的美景,真叫人生羡。有一段时间,到处盲目鼓吹加快城市化进程,许多人纷纷涌进城市去熏香风,农村的淳真淳朴的香味都快被人遗忘了,农村的鸟鸣只有村里老人自己听。现在“时人已识山村乐”了,纷纷寻村来踏青了。进徳村现在受到时人的赏识,不能不说是许多山村变化的一个缩影。

进徳村保留了南音,还保留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花灯。也难得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还有古老的花灯继承人。在留下花灯的一个村民家,那个老人为我们现场表演手工花灯技艺。房子二楼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龙旗灯、凉伞灯、牌楼灯。牌楼灯上还挂满桔灯、宫灯、鲤鱼灯等各种各样的小花灯。老林兴奋地说,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五日是进徳村彩灯齐放的日子,那时灯火成了一条长龙,整个乡村热闹非凡,有的一个人独撑一台灯,高大的灯就两个人、四个人合抬,火树银花不夜天,壮观的队伍沿着村路巡游全村四个小时。灯同时点又同时灭,象征着进德人同生同死,同兴同灭的生死观。进德人蔑视关于死亡的知识,仿佛是长生不老,仿佛预示着人最美好的东西的确是生命。在桥头 我看见一个叫李来根的进徳人也为花灯写了诗:

 

烛影摇红月蹁跹,花灯水阁光映天。

金鼓银弦笙乐起,铁肩妙手舞新篇。

 

灯是进徳人的乡土,灯也是进徳人生命的象征。生命的确是一盏灯,这一盏灯照耀了进徳人的世世代代。老林说,更早的年代,进徳人都会糊花灯,进徳人守住了花灯也守住了生命的乡土,进徳人糊了生命的灯,也点亮了生命的灯。

此次进山让我有点兴奋的是,我的师大老同学林华东竟然是进徳人。吃中饭前,我见到学校上面一座房子建得很有古意,很有造型,我以为又是哪座名胜,想去看看。老林说那是他哥哥林华东建的。我很是意外,老林居然是华东弟弟,难怪他也是乡村的秀才,这个乡村的许多门联是他撰的,桥头的那些诗词有他的作品。这次采风,他为我们准备了不少的材料,如果不是有好的文笔,谁能做到呢?饭后,华东来了,我真的跟他去看他的老屋。华东说,这座房子他母亲一直守着,守到93岁才离世。站在楼上,华东指着对面的高山说,这座房子面对文笔峰,是他起笔的地方。难怪,好风水,门对文笔峰就出文人。走出屋门,屋旁有几十亩箭竹林茂盛地生长,华东说,每年春笋冬笋层出不穷,吃都吃不完。我想到的却是另一种层面:我想这是一种蓬勃一种新生,一种青翠,一种劲健,一种虚心环绕着华东的老屋,自有精神气盈满人间。林华东是个教授是个学者,有不俗的成就,同学多年是我所不能及的,同样是农村出来的,他的泥土气息比我浓烈,乡土味也比我厚重,他笃实淡定坐得了冷板凳,他务实,他勤恳,不比我风花雪月、花拳绣腿,都玩虚的。没有故乡的人寻找天堂,有故乡的人回到故乡。华东对家乡有着深情,像竹子一样,将根深深地扎入家乡的土地,家乡的许多事情他都亲历亲为,他对家乡的贡献乡人有目共睹,不像我几乎成了家乡的叛将。当然,不是我要丢掉我的乡土,而是我的乡土变得太不像样了。好好的青山绿水良田宝地变成了到处污染的开发区,这种伤心是到骨子里的伤心,一时无法化解。不一样的乡土养了不一样的人,是乡土的过错还是人的过错呢?如果我的乡村能像进德一样,我怎会嫌弃呢?当然,我没有华东的情怀,没有他的作风。在采风座谈会上,华东对进德满怀深情的讲话打动了我:

 

在这里,桥亭柏树是进徳的灵魂,似箭挺拔的翠竹,是进徳的象征,群山环抱,一溪蜿蜒是进徳的底气……

 

    华东讲了进德的山水名胜,进徳的山水名胜养育了华东。华东吸取了进徳的精华成长,成了一个有成就的名人。我不禁想起甘地说的这样一句话:“就物质生活而言,我的村庄就是世界;就精神生活而言,世界就是我的村庄。”华东让世界成了他的村庄,他的精神是竹子的精神。在进徳村,到处都可以见到箭竹,进徳村本名就叫箭竹,因此华东将次此采风命名为“箭竹长青”。箭竹长青,就是生命长青,极有意味,是写实也是祝愿,是希望也是风采。

    箭竹为生命留下风采!

(注:此文写好后,发给华东看,华东说,文中提到的林淡水是他的父亲,真是太巧了。他的父亲是个离休干部还是个乡贤又是个文人。父亲的事业儿子传承,林家真是一门以家乡为重的文化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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