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刊于《博客天下》第92期—人物

蔡亚林

假如张丽莉没有这次人格瞬间闪光的表现，在佳木斯市第十九中学，她要多长时间才能转正呢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哈医大一院，张丽莉面带笑容与护士交流

28岁的张丽莉,是黑龙江佳木斯市第十九中学的教师,任教5年,教语文,当班主任。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家喻户晓。

5月8日20时38分,在佳木斯市胜利路北侧第四中学门前,一辆客车在等待师生上车时,因驾驶员误碰操纵杆致使车辆失控撞向学生,危急之中,张丽莉将学生推向一旁,自己却被碾到车下,造成双腿截肢,至今仍躺在重症监护室。

出事那天,她穿着紧腿的牛仔裤,在白色短袖T恤外,套着黑色的西服,“特别漂亮”。她像往常那样,用清脆的声音提醒下晚自习的同学:去吧去吧,过马路注意安全。

生死关头,张丽莉的本能之举感动了很多人。央视评论员白岩松说,最美的女老师就是我们心中最美的风景,她的那一个举动,让这个在人心或者道德有些问题的世界,充满希望。

一时间,“全国优秀教师”、全国三八红旗手、“五一劳动奖章”……这些之前与她不可能产生交集的荣誉瞬间而至,而彼时,她还躺在病床上,对这些荣誉一无所知。

张丽莉舍己救人的故事并没有跳出英雄报道的窠臼:《人民日报》、《新闻联播》纷纷报道她的感人事迹、某某领导亲自慰问、学生和家长听到之后纷纷讲述感人事迹、继母也站出来诉说与女儿的相处之道、老公含泪说要一辈子在一起……但,这样的报道使故事开始朝着一个让人审美疲劳的方向发展。对于这点,知名媒体人李海鹏早有一个比较精辟的结论:“若论单个儿的,这种故事当然精彩绝伦,可是身边的故事都是如此模式,它就没什么吸引力可言了。”

张丽莉是一个怎样的人,媒体中的她形象高大得遥不可及。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这件事,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师。

通过同事、学生的描述,我们知道,张丽莉平时喜欢穿高跟鞋,有一双修长的腿,眼睛“清澈明亮”。她微笑着走过来,连一些年轻的女教师都愿意多看她几眼。每天午饭后,她坚持站立半个小时,还经常站着批改试卷,以保持那高挑的身材。

当然,张丽莉也并非总是像媒体的报道中那般,“看到学生扣子没系好,她会上去整理;看到学生衣服脏了,她会帮着拿去洗。”,她也会像孩子一样赌气。一次,当张丽莉发现上课用的麦克风被学生弄坏以后,生气地离开了教室。下午,她被学生们请了回来,她一走进教室,全班同学异口同声:“老师,谢谢你,丽莉姐,我们爱你。”学生金雯雯说:“老师特别感动,还哭了。”

当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张丽莉的感人事迹、她平时的一言一行、身边人对她的评价上时,有一些很重要的细节没人提及——为什么会出现事故?学校下课这么晚到底怎么回事?她是否有编制?

自称佳木斯第十九中学学生的网友发帖回忆:“……我们来到四中后,学校说要加晚课。教育局来查,我们就早放学,教育局不查,我们便加课,加到很晚很晚……学校为了我们的安全,租了一个叫××巴士公司的大巴车来做校车……”

显然,这是造成张丽莉双腿截肢的间接因素。

5月20日,媒体报道称,张丽莉是个没有编制的代课教师,没有社保,每个月仅有1000元左右的收入,还要拿出100元资助贫困学生。消息一出,网友哗然。有网友愤愤不平:“教育部授予了一个没有教师编制,或者说是没有被国家承认的教师一个‘全国优秀教师’的荣誉称号,你说,是不是一个讽刺啊!”“假如张丽莉没有这次人格瞬间闪光的表现,在佳木斯市第十九中学,她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转正?”

5月21日,她面对镜头,挥动右手,露出了笑容。这张照片,让人心酸,她的学生在网帖中说,我不知道以后张丽莉老师怎样面对生活,也不知道以后她的孩子是否会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