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博客天下》第89期——专栏

专栏作者 东东枪

　　最近去影院看了几部国产电影,觉得都还算好看。“好看”固然不等于“好”。“好看”是个主观的感受,“好”也未必客观得到哪儿去。
怎样才是好电影,不知道专家们是怎么说的,反正我说不准。
　　早年间觉得标新立异不落俗套处处都有新鲜玩法教人啧啧称奇的才是好电影,这几年慢慢变了,更喜欢那些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片子—以前觉得跳出俗套是难得的好本事,现在才慢慢觉得俗套不是凭空而来,先尊重规律才是正道。
　　卖弄新奇容易,中规中矩才更难些。
　　可能,是否尊重规律,也是“好”与“好看”的根源之一?至少比新奇更重要些吧。
　　又想起曹禺说过的话:“新奇的东西是以奇取胜,所以新奇的东西不一定好,而好的艺术永远新奇。”
　　为什么要做好的东西呢?
　　我读过一本叫《文案发烧》的书,书里谈的是广告创作,我读了不少遍,但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章。在我看来,那一章里只说清楚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做好的广告。
　　现如今,广告这个行业,以及这个行业里的从业者,好像都已越来越没有尊严了。但是,广告从业者曾经和医生、律师一样,是一群专业的、被人尊重的家伙。
　　现在,他们只是一群唯唯诺诺讨好逢迎、生怕客户不按时付帐、随时奉命熬夜加班修改layout的小卒。客户对广告从业者的尊重有时甚至不如餐馆食客对厨师的尊重—食客会说某道菜太咸,却不大可能板着脸走到厨房里把一页菜谱扔到厨师的脸上说:别废话,就照这个做。
　　这当然是广告工作者自己的问题—广告工作者把自己变成了一群不专业、不被人尊重的人。
　　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给出专业的建议,产出值得让人尊重的、好的作品。
　　以此为生,却又不以足够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是自己轻慢了自己在做的事—同样是不够严肃。
　　这让我突然又想起前几年的一件事来—
　　二环路的东北角,俄罗斯大使馆附近的辅路上,有一个限速30km/h的牌子。头几年的某天早上,我乘出租车经过那儿,大约40多岁的老司机突然指着那牌子跟我聊起来:“瞧见这牌子没有?30。二环拐角这么个地方,限速30,车但凡多点儿就准堵。而且30这速度怎么开啊,一给油就四五十了。立这牌子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我说:“也没事儿吧,我天天儿走这儿,也没看谁按30开,反正也没摄像头儿……”
　　他接着说,慢条斯理地:“这不在有没有摄像头儿。这玩意儿是个公共标识啊,它得有个严肃性啊。”
　　我后来老想起这事儿来。因为差不多每天还是会经过那儿,经常还会留意到那个限速30的标识。
　　在我后来的记忆中,那老司机说出最后那句话时,脸上露出了一层淡淡的凛然。那神色仿佛京戏里的关老爷,带着些对身外整个世界的鄙夷。
　　是的,一个坚信世上某些事情应有其严肃性的人,是有资格对我们身边这个世界露出那样的神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