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由浙江省中国美术学院杨泯萱拍摄
                              

                            谁是潜在的元凶？

                           ------ 一位外科大夫的心灵救赎

 

                          从刑场关怀开始，不负临终生命

 

 

     我随红十字会的相关领导去看他，是因为他以服刑犯的身份，呼吁对死刑犯提供文明临终关怀。几年的服刑生涯，他把“倡导尊重关爱生命”作为自己的研究方向。

 

     他是《膳食送行与文明注射,是对死刑犯终结者的人道关怀》的作者。

他叫陈金黄。来自大别山，是地道的农家仔。

 

   还记得去探访他时，我们好像一连穿过了几道门，在开与关的金属对撞中，我的心也叮叮当当的响起，思绪如潮拍岸——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一个倡导中西医结合治病的医生。五年的医学院苦读，二年的中医自学实践，专心致志的职业生涯，使他的业绩很骄人：

 

   省立医院最年轻的住院医生

 

   医学院最年轻的客座教授

 

   临床学医学论文获得者——

 

    1997年修订后的《刑诉法》第212条规定：“死刑采用枪决或者注射等方法执行”，这为采用注射方法执行死刑确立了合法地位。而我国是继美国之后将采用注射方法执行死刑的第二个国家。

 

   朋友告诉我，他是倡导和呼吁采用“注射方法”执行死刑的"始作俑者"之一。

 

  “他是在另一条路径上，关爱生命，与“救死扶伤”殊路同归啊。”

这是他的朋友对我反复强调的。他希望我能为他的好友写点东西，我很感动，像他们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在非常阶段的给予和受用，不但要有超常的情怀，还得以用可能的方式——做到贴切而重在落实。（我很感慨我的朋友，为见到陈金黄，牵手红十字会，可见他的智慧做法和良苦用心）

 

   认识他，是从阅读他的那篇论文开始——

 

  “每个刑犯的犯罪动因很复杂，在他们因行为罪过被剥夺生命的那一刻，我们在提供他想吃的膳食外，能让其亲人整尸装殓，让一个在常期服刑后的人安详地告别人间——

 

  因为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死者为大”

 

   他的这些话，让我很欣慰，没有大情怀和社会责任感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胸襟啊——

因为他是在别的犯人为自己赶写申述材料时，他在呼吁，阐释：“立法212条”的必要。为最后的生命留下文明和尊严呐喊。

 

 

                             关联生命，商家无小事

 

  见到陈金黄，干净，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神态安详，坦然。这是我和他目光交流后的感觉。

 

 “2006年，卫生部门公布的医疗事故就有149起，平均2天左右就会有1个患者以及他们

 

的亲人，因为医生的误诊误治或其他各种原因，遭受到医疗伤害——”我理解医生这个职业

 

好像也坐在火山口上啊！

 

   我从“心理学”中的“移情”出发，强调医疗事故在当年的多发事实，我想自己能多一分理解想让他少一些尴尬。

 

  “这是上海统计的，我知道。我是这年进来的——甲三级，生命比天大”他轻言道也像在自言自语。他一直站着，在他软软的目光里有一种淡定的力量。

 

   我们只交流了几分钟，他不再往下讲，几句直白的话，讲的都是他出事头晚和当天的时间流水账，让我味同嚼蜡——事后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在思考，这所有的罪责都该他一个人来承担吗？

 

   他也许看出我很失望，“对不起，你不是法官——可以找我妈，我出事期间的记事台历，她一直留着”他一边转身，一边向我们道别。我伸出的手在半路上——

 

 

   我们通过他妹妹，找到了那本有点发黄的台历。

   2006年2月初某一天，他的台历，没有人再帮他往后翻，这是他出事当天记录的“每日必清”拉的1，2，3——

 

      1 电话李

 

      2 看烧伤

 

      3 换保温杯

 

      4 找药贩

 

      5 年终总结

 

                            追讨潜伏的元凶？

 

 

   当我今天想起，他说的几个时间点，都是把他引向深渊的高抛点哪，

 

   我的朋友，请你和我再一次经历陈金黄所经历的那特殊的经历——

 

   这个医学院的高材生，我们在跟他走过那特殊的一夜一天后发现，他在这起事件中好无辜，好被动，是别人的非法和违法行为，首先把他这个从事特殊职业的人，带进了一个“一错全损”的怪圈——

 

   他受亲情，友情，爱情之托，用别人的过失，堆积，酿造了那起医疗事故。没有人去追究潜伏的元凶。而潜伏元凶的现象，依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啊。

 

   导致这起不幸事件的推手，是那些不法商家和商犯！他们永远不知道，他们在用劣质产品变相“杀人”，被牵连伤害的人，往往是最善良和最最无辜的弱者呀。

 

   因为陈金黄并不知道，他的妈妈在他出事后，因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喝农药自杀。他更不知道他的女友因自责深重，而一度患上忧郁症。

 

   再翻陈金花（陈的妹妹），找给我们的那本已发黄的计事台历，首先看到了歪斜的几个大字“我的儿苦啊！”

 

  “这是我妈用在识字班认识的几个字写的。”这是陈妹的话，这个善良的姑娘，用谎言瞒过了哥哥，妈妈过世的事实。她还冒充他哥的未婚妻给他哥写信。用打工的钱资助在监狱服刑的哥哥写书。

 

  “我儿苦啊！”是啊！让我们还原陈金黄在出事期间，头天晚上和他进入手术台工作时，他的个人状态。

 

 

   那是临近春节，患者都想开完刀回家过年。他年轻又是技术权威。病人家属都希望由他主刀。

 

   其实他腰椎劳损发作好几天了——  一台台手术还得往下做，人极度疲劳，晚上疼的无法入睡。

 

   头天，未婚妻的妈妈看他直不起腰，请他吃晚饭后就留宿家里。夜里小解还看他疼得坐起扶腰站在床头，她找来自己嫂子走时没带走的安眠药给他服用，并用他送给自己的保温杯倒了开水，看他吞服。

 

   等她天亮前按惯例再起小解时，见他已人去床空。自己的保温杯也不见了。

 

   我们没有问他那晚睡了几个小时，据她妹妹说，未婚妻的妈妈后来告诉她，那安眠药是伪劣产品。她的嫂子是从她家乡的卫生院买来备用的——这是陈金黄第一次不幸遭遇劣质药。他在痛的时候，从未来岳母的手心里，几乎是闭着眼拿起往嘴里吞。

 

   再回到手术前陈金黄急着要处理的几件事上，每件事，都是在让一个外科大夫替伪劣商贩，降低损害程度，补救错误。

 

   1“电话李，是为了落实人流的手术时间”：

 

   李是妇产科医生，陈的未来的小舅子对他大呼倒霉透顶，他是大二的学生，原来他从同窗好友那偷来的避孕套是伪劣产品，女朋友要堕胎事小，还骂他图便宜，太不尊重她的感情。

 

   那段最后的对话至今还深深印在小舅子的脑海中，“哥，我哪敢讲自己是偷同学的，你说为了不重复错误，我应该告诉我那位同学对吧”，

   “这是起码的为人原则”

 

   旧事重提，小舅子补充道：我的女朋友要求晚上没人时，开后门为她加班，黄大夫要找人落实，现在想来真是难为他啊！

 

     2 “看伤”，是他的表弟跟人合伙买的农用车，因装了伪劣的刹车装置，遇热开裂，脱落，车翻人伤，要他帮忙找保险公司定损，理赔。

这是第二件看起来跟他不搭界的伪劣农用产品。

 

     3“换保温杯”那是因为他发现他送给未来丈母娘的保温杯不保温，因为当时买时没开发票，他担心商家不包换。他感到很棘手。这是他在作为消费者时遇到的伪劣日用品。

 

      4“找药贩”是家乡的卫生院发现进了假药，来找他帮忙联系他们医院的副院长，因为他们找不到那药贩子，只想起那药贩子提过自己和他们的副院长很熟。这件事让他左右为难——问吧，这事太敏感，不问吧，他知道“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何况这是大事。

 

      5“年终总结”他是个要强的人，正写了开头：

 

  “这一年不易，我们终于可以对自己说，我们没有食言：我们实现了一年无医疗事故的承诺——

 

   看到这里我真的有些心酸——这难道是我们说的宿命？

 

   当一系列偶然，通过“并联”“再串联”，他，一个自然人的思维能力和行为能力，因病痛，份里份外的责任，让他心力交瘁，导致他在执行力上出现疏漏——

 

   谁又能知道他的苦痛啊！

   

   让我们再搜索那个阶段对此事的报道吧

 

  “粗心的医生将一块止血棉垫遗留在患者的腹腔内——”

 

  “半年之久，病人在痛苦中，被误诊为肠炎和附件炎——”

 

 

  “直到患者便排出大部分纱布才知真凶. 可惜的是患者病情已延误太久，至使并发症身亡——”

 

   当我怀着沉痛的心体味死者时，我又不忍去追究死者的年龄，因为至于生命，大凡还有一口气，不论老少，不得草菅啊，亲爱的朋友，此时我们和他们感同身受，你我还能说什么？

 

 

  “生命大于天”，他的话犹在耳边。今夜写他又翻开他的那篇文章，突见他在文稿的结尾处用红色的小字注解，让我读后唏嘘不已。在此我要把他放大给你们：

 

 

  “我还是想说，倘若注射能执行，我们还要两手准备吗，因为不能保证注射剂绝无假货！！！”

 

 

  “是啊，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把研究方向转向生命行将结束的人，因为从生至死，都是生命在呼吸，他虽然被剥夺了看病的权利，但他的救赎的情结一直没有改变；

 

  他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用一个人最本质的善在思考生命，因为他人微言轻，真实的现状让他体味到了比他还要苦的人，让他在能够的时候，用别样的方式呵护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精神上的“救死扶伤”啊！

 

  “看到生命可以在庄严的行刑时，用尊严谢幕。这是我一个有罪之人的最朴素期望。”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嗒嗒的键盘随着我的思路铿锵，敲打我孱弱的心房，我要感谢那位重情义的朋友，因为我们朋友之朋友的关联，是出自我们情感上的大善。

 

   对社会责任心的认同，通过“串联”，我才有写作的渴望。我们每个人的作为，在我看来都是有关联的，我们都无法摆脱由“因”至“果”，被动的承担了从偶然到必然的过程，而这过程大到以生命为代价。

 

   在故乡探母，家里没网线，去网吧，只好和家乡的孩子们，坐在一排，我在这里写了一天，刚改好想发出，不想没有重视提示声：“余额不足——”痛苦啊！全被删除归零。

 

   这虽不算伪劣系列，但请求电脑商家能有二，三次提示音才好——因为当时写作太专注——我都有“想死”的心啊！当然只有一闪念。这是我对此文的“注脚”。

              

   文字可以重来，而生命无法改写。。。。。。                             

                                 

                                                   图片由浙江省中国美术学院杨泯萱拍摄

  

          南雁今日小诗   ——   《送行，为那些无辜的逝者》

 

 

 

                                       你是人父人母

 

                                   我是你的儿女

 

                                   你是兄弟姐妹

 

                                   我是你的手足

 

 

                                   我用心血弹奏我的祭文

 

                                   字字如哀乐

 

                                   切切如诵

 

                                   在315的灵堂播放

 

 

                                   你生命的代价

 

                                   让我感叹无助的悲哀

 

                                   你的逝去

 

                                   上帝都在无辜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