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外国人家看保姆》十二 过年，你的魂可在返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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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也在年关，也是这样一个严冬之夜，先是一队警车呼啸而过，接着是急促的救护车尖叫而来，它们先后穿过外国人居多的高档社区，在比邻的村庄不断地聚集。

 

透过二楼的阳台，我听到人声鼎沸的现场，慢慢地让哭声替代，那哭声穿透冰冷的大地，在深夜的郊外，显得格外的凄厉，虽然已是夜里三点多钟，那里还有络绎不绝的围观人流。我因为夜里写作，便随着园区值班的保安走向事发点。

 

 

“指挥，指挥，化粪池里，捞上来两个已让救护车送走，粪池里还有几个，我们也不清楚死活。”随着便衣公安对讲机重复呼唤。我知道我脚下用公安警戒线圈起的，是村里的大粪池。现在，有多少人掉下去，警方不知道，而掉下去的人正生死不明——

 

 

事后，我才知道，那夜，那些歇工而未返乡过年的民工，五男一女牺牲在村旁的化粪池里。那五个男人因为都没有成家，尚在青壮期。那唯一的女性是豹子的妈妈。豹子一边给他妈妈清洗尸体上的粪水，一边告诉围观的人，她妈来这里是帮人临时看场，她不是来看黄色录像的。

 

——

 

一条人工护城河，从这里流过。村庄，依傍小河，住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人群。他们是为这里近十个别墅园区，提供各类用工服务的。有装修队，物业管理，小卖部，菜市场，饭店等。

 

 

出事那晚，根据线报，公安组织的扫黄打黑突击队，包围了那个每晚下半夜放黄色录像带的窝点。那些民工正看的目不转睛时，忽然穿便衣的公安，吆喝他们开门。悲剧就此发生。那伙看录像的人，首先关了屋里的灯，然后他们慌不择路，从后门一涌而出时。都掉进了菜地里的化粪池里。

 

 

“我可怜的妈妈呀！”这是一个少年声音，粗犷而雄浑。那锥心之痛，让凡在现场的人无不动容。他就是豹子，是通知来给他妈妈验明正身，清点遗物的。

 

豹子的妈虽然被第一个捞起，但早已气绝。

 

 

   他哭着总是喊着这句话。

   “妈妈走了，爸爸还不知道啊！——“豹子一边哭，一边倾吐，这是个让人听来心疼的故事，——

   他在老家上中学，本来二年不见的父母要回老家过年的，因为放录像老板自己要回老家过年，临时请他妈来帮忙卖票并负责打扫卫生。

 

她妈没有按预期回来，她通知在上海打工的父亲也原地不动自己过过算了。这样她春节加班能赚些钱，丈夫可省下车票钱。

 

她让儿子来北京和她一起过。她说几年没有管过儿子，这回要给儿子做些好吃的。还要用加班的钱给儿子买身新衣服带回去。

 

    他来时，见她妈租的小屋，仅放下一张床——

看出他心思的妈妈说，我的儿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长大了不愿意和妈妈睡在一头了。你别烦心——我是上夜班——我们正好换着睡。你睡晚上——我睡白天--

 

豹子泣血哭喊：“我的可怜的妈妈呀啊！ 我是想和你睡一头啊，我想你抱抱我，我想闻妈妈头上的洗发香波味啊！”

 

——

 

又是一年过去了，这个故事引起了我长时间的关注和反思，我已经写了《走进外国人家看保姆》十二，并还在往下写——

 

我记录下的人和事，是这个时代农民工个体生命的缩影，暴露了不少时下社会弱势群体的无奈和辛酸。是我们在社会转型期，农民工造福城市的同时，也在他们的身后，遗留给这座城市，无数个挥之不去的不为人知的桩桩件件。

 

——这些故事引起了我长时间的关注和反思，我已经写了《走进外国人家看保姆》系列十二,并打算继续写下去——

 

那晚，是这个一生辛劳的妇女，第一次去录像店做零工。她和那些她不熟悉农民工一样，不知道危机在即——

 

事后，我走访了这些事件中心的人，他们大都是流落在京郊的农民工兄弟和姐妹。他们谈起此事很淡漠，他们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他们认为那些看录像的人都是不孝之子，一不回老家看父母，二不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同情豹子的妈，“那女的”，他们坚信“她是不会看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的。

 

是的，那晚15个人中，有10个人还活着。他们出院后，羞于谈及此事。都转移到其它城市打工了。其实，他们不回家看父母，原因不一，有的为省钱，有的是没有娶到老婆无颜见父老啊！

 

我总想知道那晚，豹子妈有没有进去看录像，我深知在农民工夫妻两地的分居里，性缺失是女人最大的难言之苦。一方面她们是健康的人群，正处在性饥渴的非常年龄。一方面她们又背负着千年道德文化，为远方的配偶，苦守着那份贞洁和义务。

 

在农民工的现实生活里，他们的业余文化生活近乎沙漠，那些放黄色录像的人，正是瞅准了这一点，而生意比开饭店强。

 

从尊重人性的需要出发，我非常理解和同情与豹子妈一道殉难的工友们。

又是一年春节到，他们是否还魂故里？他们的亲人们是否还记起他们？？我今夜想起他们，并以此方式祭奠他们：

 

 “祝们在地下或天堂，不要重复他们前生的苦难。希望他们每年还魂归故里，不要惧怕辗转的艰辛，因为 他们年迈的双亲会为他们烧纸迎魂，还有豹子的妈妈，你的儿子，还留守故乡等你回来啊。”

 

  题外话：

 

   我常常想起这起不幸事件，总希望有焦点访谈类的收视效果好的媒体，深层次地为农民工的性缺失报道呼吁，它不是哪个人哪个社会团体的小事，它是这个民族在社会文明的进化中，应该放上桌面的大众文化课题。

 

    每年，因为情感纠纷引起的多发恶性案件，和性暴力侵扰案件，在这些外来农民工里，逐年攀升，从人性出发，如何溯源求本？！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关注，用我们能够表达的途径。只是人微言轻啊。

    亲爱的朋友，让我们祈祷悲剧止于昨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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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雁今日小诗——《我们是蚁群》

 

 

         我们是蚁群

 

        在黑暗中迁徙

 

       远离阳关和雨露

 

         恪守群居

 

 

 

        我们是蚁群

 

       在漫长里迁徙

 

      总有走不尽的路

 

         前程凄迷

 

 

 

        我们是蚁群

 

        搬迁中壮大

 

       填山高楼云耸

 

                        雄起亿万兄弟